皇帝一口一个“周铮”,好似这些事情都是周铮做的,而他只是替旁人传话。
“秦长韵她……不是承旨随公主嫁去番国了麽?”檀燕归突然开口,语气之中有些讶然。
皇帝抿紧了唇,装作听不见。见气氛逐渐尴尬起来,只得周铮顶上来答道:“哪里,只是请她送公主一程,不过在番国住几天罢了。她前些日子早就回来了,您没见着?”
“她不是程家的人麽?”
听闻此问,周铮自觉心虚,不知如何作答。皇帝却接话接的坦荡:“前些天详查一番,发现她并非程家人,只是程家那个姓齐的小子喜欢她而已。是我搞错了。她刚刚回绝了齐景阳的一番心意,正想离宫远走,你又正好缺一个同行伺候的人,凑在一起,岂不两全其美?”
凑在一起,岂不两全其美?
不知檀燕归如何作想,刘璞这样安排却还有别的考虑在:一来秦长韵爱慕燕归,不会对燕归不利;二来齐景阳对这小女子情根深种,若程楠真要做什么不利于檀燕归的事情,有这二人在中间挡着,总归又放心些。
可惜他这样替燕归着想,到了最后,檀燕归问的居然还是别的女人的事情。
“其他的事情,有没办妥的,让周铮去办。若是妥当了,就去吧。”皇帝以右手支额,手指错落着挡在眼前,像是困极了、马上要睡去的样子。他空出另一只手来,指了指周铮,命他送客。
众人皆待檀二公子转身离去。
“谢陛下。”檀燕归突然双膝下跪、以额触地,行了个许多年未曾行过的大礼。待他直起身来,便看见刘璞将要伸过来、却又缩回去的双臂,和一对原本遮掩在右手之下、红了眼眶的眼睛。
“去吧。前路艰险,务必小心。”
一切事先思量好、排练好的语气、动作、神态都化为乌有。刘璞看着这家伙离去的背影,努力压抑着想叫他回来的冲动,心中笑骂一声:这家伙,是真薄情。居然真的仓促到连头也不回一下。
倘若檀燕归回头呢?万一檀燕归回头呢?他还能留下檀燕归麽?
不能。
所以还是不要回头,就这么离开最好。所有他想说,却没来得及、没机会说的话,他都已经用另一种方式说给了檀燕归听,没什么可遗憾的。
各自珍重,后会有期。
他看着檀燕归的背影出了殿门,缓缓起身,一个人往寝殿去了。
周铮有些不放心他,远远地跟随他到寝殿,又在殿中陪了皇帝片刻。看着皇帝躺在榻上的侧影半响未动,也不知他是睡了还是醒着。思量片刻,周铮还是放轻脚步,掩好了门,回到之前那间偏殿中。
偏殿里只剩了婴谷子一人,正在收拾盘碟。他虽是作客皇宫,但总怕麻烦旁人,见长乐宫内外十分寂静,也不好意思叫宫人来拾掇残局,就只好自己亲身上阵。
“这些事情,何必劳烦婴先生。”周铮随口唤了几个宫人进来,吩咐她们收拾**净案几,“婴先生明日就要出宫远行,不去准备行装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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