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上我这样安慰自己,但在更深层的地方,那股情绪构成的大网似乎收缩得更紧了,甚至让我感到些微疼痛。
“……不用紧张。”突然,爷爷开了口,他安慰我道:“张先生话不多,但不是难相处的人,你从没见过外人,感觉不适应,不乐意也难免。”
我一怔,原来爷爷误解我是不想同他呆在一起么?我其实很想的,只不过……或许真如爷爷所说,我是因为从没跟外人相处过,感到不自在吧。
“爷爷,张……张先生是我们家的人吗?”我想了想,问道。
爷爷没有回答,看着我眉头微皱,似乎不明白我为什么这样问。
“……吃饭的时候,我听到你称呼他族长。”我小声说。
他的眉头舒展开,摇了摇头,却没有做更多解释,我知道爷爷又要隐瞒事情了,不依不挠地追问道:“张先生是哪里的族长?”
爷爷顿了两秒,忽而一笑,道:“当然是张家的。”
“张家是什么样的家族?”
“大家族,人口众多,从很早之前就延续下来。”爷爷的回答不温不火,仔细品来却无异于敷衍,但这对我来说也够了。我第一次听到关于梦中人来历的点滴,只觉心头都是满足和喜悦,兴致勃勃地看着爷爷,静待他下文。他看我这样,似乎也不由得要多说上两句,于是又道:“张起灵先生是这个家族的领导者,你别看他外表还年轻,其实十分成熟。我走之后,你要跟他好好相处,千万不要冲撞他,”
“怎么会。”我笑起来,虽然没有跟其他人接触过,但我想自己应该不算性格恶劣的人,更何况对象是他——梦了那么多年,爱了那么多年,活生生的他突然落到眼前,欢喜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去冲撞他呢?
想到这里,我心里也轻松了许多,忍不住发出小小的,玩笑般的抱怨:“爷爷你骗我啊,过去一直跟我说没有什么男人,结果张先生不是来了吗?我一只梦到的就是他呢。”
爷爷闻言一怔,脸上隐隐有些尴尬,又带着一种欲言又止的无奈,只嘀咕说怕你胡思乱想而已,再说我也没看见你的梦,不知道你梦见的就是张先生啊。
“嗯……就是他,他来了,很好。”我心里乐滋滋的,跟爷爷闲话一两句便离开了房间,去厨房端起另一杯果汁,朝客人的房间走去。
31|
客人,张起灵,小哥……
我一路默默念叨这几个词,像品位一朵刚刚盛开的稀世之花,嗅她的芬芳,观察她重重的莲瓣,无论如何也舍不得放开。我想我有些魔怔了,被梦中人的一切牢牢吸引住,仿佛过去许多许多年里所有的等待与心如止水,都是为了这一刻的沸腾。
这让我走路都有些飘飘然,差点打翻了精心准备的果汁。
来到客房门口,房门正虚掩着,里边透出和暖灯光,晕染了已完全黑下来的夜。我在门口站了几秒,静听里面的动静,却始终悄无声息。我伸手在门上敲了敲,没有回应,又鼓起勇气朝里边道:“张先生?张先生……我给你送果汁过来。”
鸦雀无声,难道房间里没有人?
我等了片刻,实在按捺不住心底的好奇和紧张,虽知有点儿不妥,还是大着胆子推开了房门。
他不在。
房间里空无一人,灯亮着,从天花板上投下暖融融的光晕,一切都显得那样静谧而安然,时间仿佛暂停脚步,在刹那间化为一场备好的小宴,待人开场入席。
心里的魔怔捕获了我,多年的思念和期盼捆绑其上,让我不由自主地跨进房中,顺手将门再度虚掩,放下果汁站到房间中央。
灯光在我的头顶荡漾,像一轮温润朦胧的月亮,这让我想起昨夜那如真如幻的场景:我无意间闯入他独处的小天地,看到他在门廊上沉思,然后亲吻那颗与我同名的骨骸——
刚想到这里,视线便不由自主地被回忆中的事物吸引过去:那颗与我同名的头颅已从包袱里拿出来了,端端正正摆在桌上,黑洞般的眼眶正与我对视。
啊,吴邪。
它是吴邪,与我同名的骷髅。
我盯着它看了好一阵,着魔般地走过去,轻轻把它捧起来,感觉光润微凉的骨骼躺在我暖热的掌心里,那样真实,那样沉重,却又有一种飘渺的质感,似乎象征着它上边早已流逝而过的时间。
我捧着它,它睡在我掌心里,我们之间只隔着短短的距离,却又同时站在生死的两侧,它在那一头,而我在这一头。
不知过了多久,我从难以言喻的茫然与满足中回过神来,然后轻轻低下头,学着我梦中人的样子,在骷髅额头正中的伤痕上轻轻一吻。
疼吗?吴邪。
我在心里无声地问它。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叹息。我浑身一震,猛地回头,惊见他正站在我不远处,沉静的眼睛牢牢定在我身上。
他回来了?
什么时候?!
我霎时感觉浑身燥热,从头到脚每一寸皮肤,每一个毛孔都向外冒着不自在,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沉默也不是说话也不是,更有股浓郁的羞耻在脸上攀爬燃烧——我不但没经过他允许就进入房间里,还擅动他的东西,其他东西也罢了,偏偏是这颗,这颗骷髅……
一切全被他看在了眼里。
手中的骸骨突然变成火烫的难题,疯狂灼烧着我,差点让我握不住它,只想将它扔在地上。还好最后的理智阻止了这个冲动,我颤抖着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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