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短暂而激烈的回忆中出来时,他也恰好结束了那个吻。
他的唇从我唇上离开,粗糙指腹在我唇上轻轻摩挲了几下,然后拿起衣服给我披上,拉我坐到床边。
“九年前的事,你爷爷今天跟我说了。”他一边抚着我的头发,一边缓缓说道。
九年前?我一怔,是大雪的那年。那一年发生了什么事吗?
隐隐约约的,我能察觉到那年似乎发生过一件大事,但究竟是什么呢?
“爷爷他……怎么说?”我下意识地问。
他没有回答,双眸深深锁住我,从头到脚打量两圈,才反问道:“那年冬天的事,你记得多少?”
冬天……果然是那场大雪?我感觉脑子里嗡嗡作响,似乎有什么东西正没头苍蝇一样乱撞着,却怎么也找不出个头绪来。
半晌,我缓缓摇头,移开目光,有种辜负了他期盼的愧疚感,低声道:“不记得了。”
“也好。”沉默许久后,他才回给我短短的两个字。
他说也好……什么意思?
他为什么要说也好?
如果我记得发生过什么,他又会怎么说?
我惴惴不安地揣摩这两个字,却越理越乱,浑身上下像有火在烧,让我如坐针毡。他似乎看出我的不自在,正要说什么,我生怕他说出让我出去的话,脑子一热,脱口问道:“你为什么亲我?”
不,该死,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我怎么……怎么……
热浪在我的脸皮上快速翻滚,我用尽所有自制力才没有捂着脸奔出房间,而是跟他沉默的眼睛对视。
他给我问住了,明显怔了一怔,眼底眉梢似乎划过一丝笑意,然后又是深深的伤痛,抬手在我脸颊上捏了捏,说:“迟早你会知道。”
迟早?我还想问点儿什么,他却已伸手搂住了我,把我压到他胸膛上,让我听着他稳健的心跳声,然后长叹口气。
“吴邪……”他唤我的名字,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滑向了那个骷髅。
“吴邪。”
我心头突来一阵剧痛,用力挣开他的怀抱,在他肩上一推,愤然道:“你别这么叫我!”
不知哪来的勇气正催动着一无所知的我,将疑惑和不满都发泄出来。
我两步走到房间中央,指着那个骷髅,对他道:“这是什么东西?!”
他也站起来,没有回答。
“它为什么叫吴邪?!”我感觉眼睛里有一阵阵的刺痛在翻涌,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大情绪,是在嫉妒吗?嫉妒我深爱的梦中人对那颗骷髅比对我还要关注?
不对。
是在生气吗?气他居然给一颗枯朽的骨骸起了与我相同的名字?
也不对。
“……你当我是什么人?这么多年我都懵懵懂懂的,就可以一直任你们摆布?!”
似乎有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认知正驱动着我,让我不由自主地在意着那颗骷髅,在意我的梦中人与它之间的一举一动,这当中的每个细节都敲打着我的心,让我欲罢不能。
我气急败坏地咆哮,几乎语无伦次,边说边挖掘着自己的内心,我想弄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那样在意那颗骷髅——我既想看到它,又怕看到它。
又亲切,又恐惧。
我甚至隐隐萌生了一种可怕的猜想:它就是我本人,是我曾活过一次的物证。
它是吴邪。
吴邪就是吴邪。
“你想来就来,忽冷忽热,完全不管我怎么想……你要不就明白告诉我,就不就滚,别这么神神秘秘的!你,你知道我对你……你当真看不出来吗?!”
“吴邪!”他突然走过来,双手牢牢握住我的肩膀,严肃地一喝。我如听雷音,顿时止住了所有话语,呆呆看着他。
“我告诉你真相,你会信吗?”他看着我双眼,一字一句地问。
真相?
会,我会!
就在脱口而出的前一秒,我控制住自己的冲动。
我要相信他说的真相?我会相信吗?
……或许会吧?我在心里回答,自己也觉得有些发虚。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爱他,在梦里和他有过那么多曾经,但我也不断告诉自己那是梦,是梦,只是梦,而此处是现实,是活生生冷冰冰的生活——我怎么能把自己纷乱的梦境,和这个生动连续的现实划等号呢?
或许这根本就是两回事?
我跟他之间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该有?
这种情况下,我还该相信他所说的一切吗?
我看着他英挺沉肃的面容,突然哑口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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