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医生絮絮地讲着,声音极低,但每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这一刻,仿佛不是他一个人在讲话,更有我的父母站在他背后轻声絮语。他们花白的头发几乎要全白了,曾经光洁的脸面爬满皱纹,比他们的同龄人看上去更老,连眼睛里的神采,也因为忧心忡忡而变得黯淡。
爸爸,妈妈……
“吴邪啊,你父母很担心你,他们怕,怕以后见不着你——你不好了他们见不着,而他们年纪一天天大了,万一哪天是他们先不好呢?所以……按理说我一个外人,不该**手你家的事儿,但看你,看你爸妈那样,我又拉不下脸,狠不下心。总之,钥匙这个事儿你自己默默晓得就是,千万别提,还不一定成呢。今晚我先约值班的喝酒,把人支开,你爸来跟你聊会儿,你可稳住了,别冲动啊……”
“好,我知道了,谢谢黄医生。”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里隐约有一丝哽咽。
这晚上没有风,月亮隐在云层后边发出暧昧的黄光,我瞅瞅墙上的时钟,看几页书,又不安地丢开,心里有股期盼带来的焦躁。
爸爸说他要来……
一直等到晚上十点半,等到月亮的光已被越来越厚的云层遮盖,窗外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才恍惚听见通道那边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
父亲是跑着来的,他穿一件宽大的黑色夹棉外套,脚上蹬着布鞋,衬着他满头花白发丝,就像一头蹒跚的老熊,英雄迟暮,晚景凄凉。我看他跌跌撞撞的来,很想叫他小心点,当心脚下别绊倒,又不敢出声,怕给人听见。
“呵,吴邪。”父亲停在栅栏前,昏黄灯光照着他发红的脸,眼睛里亮晶晶的,满是爱和喜悦。
“爸爸。”
“老黄跟你说了吧,今晚我要来看你。”
“嗯,说了。”
“好。”爸爸点头,朝外边儿看了看,“这段时间跟老黄聊得比较多,他还是很同情我们的,毕竟他是医生,不像那些人……没个道理的,就把你关了这么久,关键是没有解决的办法,难不成关你一辈子啊?就算你自己同意,我跟你妈也不能同意。”
“嗯……”我不知该怎么接上话,只能嗯了一声。
“老黄约今晚上看你的人喝酒去了,你放心。”父亲咧嘴一笑,“这些看管的人也不认真,其实不认真最好,谁会把这当回事啊,你要是真有问题,就该解决,而不是把你关起来,反正大多数时候你都没问题——我和你妈都这么想,你没问题,我们家吴邪没问题。”
是吗?
我不确定这是父亲的气话,还是他和妈妈真的这么认为,或许他们只是不甘心,并愤怒于唯一的孩子被囚禁,却始终得不到解决。但不论他们到底怎么想,我已敏感地察觉到,父亲似乎对张家不再那么信任了,甚至有一些……反感?
这似乎不妥。
我想说两句,父亲已将话题岔开了,他又朝外看一眼,确定没有人来,才小心翼翼地敞开那间宽大外套,从里边掏出一个油纸包来,通过栅栏的缝隙塞给我。
“快吃吧,爸爸专门给你带来的,你瞧你,又吃了几个月的素……”
油纸包上散发出一股熟悉的香味,是我从小就爱吃的王家烧鸡的味道,三十年老店,童叟无欺。小时候我就爱吃,大了更爱,那次出发往古潼京前,还专门买上几只,和王盟啃了个痛快。
我感觉胃里一阵涌动,唾液在口腔里跳跃,但我还是用力忍住了,“爸爸,这……不好吧,又是肉。”
“肉怎么了。”父亲横我一眼,鼻子里冷哼着:“我说你能吃肉,你这又是几个月没吃了?过年是一月底,现在四月中旬,你自己算算。你又不信佛,一个大男人天天吃素,身体受得了吗?别,你别跟我说那些,他们张家的讲究让他们自己遵守去,我不管,都是瞎扯的……什么你吃了肉不好,怕刺激你,刺激你什么了?过年时候我给你带来的肉,你不也吃了吗?有事没有?”
的确没有。我默默摇头,除夕那夜的年夜饭至今还被我回味着,它也的确是我也一年多来唯一一次吃饱吃好。说实话,那晚上吃的时候我很忐忑,甚至很恐惧,我真怕吃了那些肉就会像小哥说的一样跌入深渊,不能控制自己,但是……那一切并没有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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