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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漾还在走着,他的速度不断加快,不一会儿就从步行变成了奔跑。他没有动用任何修者或是妖怪的力量,把自己只作无数年之前的那个陆家少将军,熟悉的空茫感觉涌上心头,他脑中轰的一炸,那句梗在喉头好久了的话语喷薄而出:
“有人在吗?!”
——当然没人。
所有人都在画昙里头不知生死,此时此刻,这儿不过是一座空城。
但是陆漾好像忘记了这回事儿,他奔跑着,呼喊着,竖起耳朵等着回答,双眼闪闪发光,不时还蓦然回头,似乎希冀着有人藏在他背后的屋角,随时准备跳出来吓他一吓。
远方的宁十九忽的咬住了下唇,他身边正在做最后准备的御朱天君何等敏锐,立刻就察觉到了他气机的波动,不由一哂:“怎么,害怕了?”
这位不知道伉俪咒的存在,宁十九也没准备告诉他。他看着脚底翻涌不休的漆黑色河流,想着心底那来自陆漾的惶恐感觉——那真是相当稀奇的感觉。宁十九还没怎么学会害怕这种情绪,据他所知,陆漾也是一个无法无天的人物,按理说,也不大会有如此凄凄切切的小女儿感情。
宁十九一直以为,陆漾对兵变之夜所怀的情感是愤怒和绝望,是充满攻击性的某种黑暗情绪,倒没想过,那位的心底,居然还藏有这么柔软脆弱的一面。
宁十九还在望着脚底,但他眼前所看到的的景象,却渐渐扭曲成了一个在废墟中仰头问他“我能活下去吗”的小孩子剪影。那是流幻元君幻境中的陆漾,陆老魔本人对此矢口否认,宁十九原也将信将疑,现在想来,倒是……或有几分可信?
他正在出神间,脚下往生河猛然炸出一朵浪花,溅射的水滴冲刷上岸,竟把嶙峋苍茫的岩石腐蚀出一片触目惊心的大洞出来。
“好生猛的毒!”御朱咋舌,一身修为瞬间拔至最高,自有一缕金光自他身上蒸腾而起,笔直插入九天之上,然后轰然炸开,将他们头顶阴沉沉的乌云染成了炫目堂皇的明金色,“惜小道尔!”
“是是是,你最大!你比天王老子都大!”
宁十九腹诽不已,又是叹气又是咬牙,好容易才没把心里骂人的话直接喷到这老头儿脸上去——他们辛苦筹划了这一两年,算好了时间在这里搞伏击,结果敌人还没露头呢,御朱就搅动八方云气,闹出偌大一个战局,唯恐别人不知道他在这儿!如此大道,宁十九还真愿他没有。
行了,现在伏击不成,那就正面进攻吧。
正面进攻似乎得说一句漂亮话来鼓舞士气,可不管是说“狭路相逢勇者胜”,还是说“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宁十九都觉得有些不必要。其实,他觉得伏击这种事也很不必要,但是这场大战关系着陆老魔的身家性命,而且陆漾也一再叮嘱他,所以他勉勉强强就接受了下来,而一旦接受了,就要不折不扣完成任务——这是宁十九身为天道分支所剩不多的坚持和骄傲。
于是他瞅了一眼同行的御朱,回忆了一下在天上时听到过的说书故事,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开口道:
“此战,不成功,便成——”
他一个“仁”字和一句“诸君努力”还在心里酝酿着呢,御朱已经向前一指,挥气作剑,一招就将奔腾咆哮的往生河从中截断,同时圆瞪虎目,鼓荡衣袍,凝气而成一句嘹亮长吟:
“幽冥鼠辈,有胆莫藏,速速出来受死!”
宁十九被噎了一下,待看到真有黑影冲出水面应战,他更是目瞪口呆,只想着:“这都是天君老怪级别的人了吧?怎生还要玩激将法?怎生还会中激将法?”
通过伉俪咒,陆漾听到了他的疑问,便停下脚步,拄着一颗大树喘息,为他解答道:
“这可不是什么激将法,这是战场上大将相逢时打招呼的常规方式,一方下战书,一方应战,仅此而已。而你的那套说辞么,那是将军向着小兵说的,搁在这时候真是万般不合时宜,你旁边那位老辣得很,恐怕立刻就听出来你是战场的雏儿,所以不让你说完,唯恐失了先手——他帮你抢得了战机,此战结束之后,你可要好好感谢人家。”
说到这儿,陆漾在那边似是轻笑了一声,骂了御朱一句什么,宁十九只隐隐听到“赚我人情”四字,余下的都断断续续听不清楚。他不禁皱起眉头,暂时搁下手头的战事,分了点精神过去询问道:“联系有些不稳当,伉俪咒出了什么问题么?”
然而这一次,陆漾那边彻底没音了。
宁十九登时大惊,有心想飞回去看看,但也知道这边的战场同样不容有失,便重重地一跺脚,阴沉着脸冲向往生河上头,蛮不讲理地插/进了御朱与敌人的对战圈子里,准备二人联手,速战速决。
这是宁十九第一次得见贪狼相貌。他一扫眼之下,发现果然如陆漾所言,这位面容凶狠,神态恶劣,瞧着就像讨债的主儿,和自己竟真的有几分相像。
“贪狼?”他冷冷地问。
贪狼却没看他,只是用复杂的眼神瞧着御朱,轻声道:“十年已至,你还没死?他……他怎么敢?”
御朱轻哼一声,自然知道贪狼说的是陆漾。在此次大决战前几个月,他们就互相进行了好几次坦白沟通工作,陆漾对自身的秘密握着攥着不肯松手,在其他方面倒是相当慷慨,给出了一大堆让蓬莱老祖震动的消息,其中就包含了他与贪狼的十年之约。
御朱知道,陆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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