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像个可塑之才。”
陆漾不知楚渊究竟是贬他还是夸他,偷偷去瞧那位的脸色, 也看不出有发怒的迹象, 便私自当做赞誉来受了, 笑道:“谢师叔谬赞。”
楚渊却道:“还有一句,你敢听么?”
“……”
陆漾刷的就收了笑容。明明知道那多半不是好话,不听才是上上之策, 却偏偏还得装出无辜又疑惑的样子来,道:“师叔金玉良言,师侄自当洗耳恭听。”
楚渊便问:“缘何入魔?”
“……!”
陆漾的心跳便瞬间漏了一拍。
他努力控制自己夺路而逃的冲动,喘了一口气,飞快地思索楚渊说这句话的意图。
这位孤傲的剑修大人肯定没真的认为他已入魔。一方面,陆漾最多只在心里起过三观不正的念头,魔念尚未成型就让宁十九打断了,现在即使是天道真身在此,也不能指责他堕入了魔道;另一方面,如果楚渊真的以为他是个魔崽子,便是现在不入魔,将来也一定会入的话,早一剑过来除魔卫道了,还能有这轻飘飘的一问?
想到这儿,陆漾稍稍冷静下来,暗暗一咬牙,又一次跪倒在地:“师侄愚钝!敢问师叔何出此言?”
楚二看他梗着脑袋辩驳,似乎极为委屈的模样,微一颔首,道:“你不服?”
“……”陆漾虽然是跪着,却不像刚才那般伏在地上,而是昂首挺胸,直视楚渊,“师叔,此事事关重大。”
“那便是不服了。”楚二哼了一声,道,“黄毛小儿,胆气倒是不错。”
这又是一句夸奖大于训斥的话。陆漾对楚渊的态度愈发迷惑起来,脸上却不动声色,凝神等楚渊的下文。
楚渊故意停了一会儿,吊足了陆漾的胃口,这才淡淡道:“说你自诩为正道人士,没错吧?”
“是。养浩然正气,循君子之道,此乃弟子家训,弟子不敢稍忘。”陆漾正义凛然地重重点头,全当自己混迹魔道的上辈子不存在。
“你是君子?”楚渊似是笑了一下,目光倏忽一偏,瞥向陆漾的全身於肿,不紧不慢地说,“那人呢,他又是正是邪?”
“邪!”陆漾正在生宁十九的气,便借此机会把那家伙骂了一通,“他悄无声息而来,见了师长就走,可见心虚得很,定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楚渊点点头:“若你所言非虚,我这做师叔的却有一事不解。”
陆漾心里突的泛起了极为不祥的预警。
说错话了么?哪里说错了?
他斜眼瞄着楚二的动作神态,试探着问:“师叔何事不解?”
楚渊一字一顿道:“你的伤是贴身近战后留下的——贴、身、近、战。”
“……”陆漾读出了楚渊眸子里的讽刺意味,顿时张口结舌。
他一怔神时间,楚渊已瞪了过来:“为此你作何解释?”
陆漾没法解释。
在这岛上,每年发生的近战加起来也不过五指之数,任谁都知道其中的含义:必得交战双方的其中一个或两个极端信任对方,压住自己的全部修为,才能不靠法术而靠肉搏来分个高下。
而信任一个被判定不是正人君子的邪恶之徒,或是那个恶棍信任自己……陆漾简直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刚才抽什么风?如果说宁十九是个好人,是个大大的好人,现在不就没事了么?!
楚渊却还没完:“最后你向他说了一句‘快走’,对不对?”
“……”
陆漾脸色发白。
上辈子的楚二没这么咄咄逼人啊!
不过,剑修多是犀利明眼之人,留心之事定然必较锱铢。可恶的是自己,居然还天真地以为楚二不会深究!
一语不慎,满盘皆错。他大概是过不了这一关了。
陆漾放弃了和楚渊正面交锋,赶紧去想曲线救国的办法。
楚渊见堵住了陆漾,就愈发兴致高昂起来,滔滔不绝地质问道:“你且告诉我,修为‘高深莫测’的他为何不直接用法术杀了你,却和‘从未相识’的你相见甚欢?你再告诉我,你为何要放走一个很可能‘不是善类’的人物?哼,如果我不来的话,你们打完是否便要握手言和、相见恨晚、称兄道弟了?”
“……”
楚渊一弹剑鞘,厉声吼出了总结性发言:“陆漾,与邪魔外道勾结,你胆子不小!”
从“胆气不错”到“胆子不小”,虽然话都是一个意思,但语气已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陆漾此时却冒出来一个新点子。他错开楚渊的视线,摆出一副难为情又惶恐不安的脸色,急急忙忙辩解道:“师侄不敢!只是师侄糊涂,见那人对我照料许多,便有些忘了正邪之分,被他趁机蛊惑——万望师叔恕罪!”
在这儿,他巧妙地换了一下概念,把自己从“与恶人勾结的小魔头”变成了“因小恩而忘大义的糊涂少年”,罪名一下子就轻了不少——他已经不奢望完全无罪了。
楚渊又弹了弹他的剑,仿佛很满意地轻哼了一声——陆漾觉得自己幻听了——冷然发问:“他对你照料许多?”
“是。师侄大雨之夜误入某个山谷,撞到了一只凶兽,差点儿身死其中,便是那人救了我。”
“他为何救你?”
“呃……师侄不知。”
楚渊对他动不动就“不知”表示不愉,板着面孔继续问道:“那你为何雨夜乱闯?”
“……”陆漾支吾了一会儿,渐渐红了脸,用蚊子般的细声说,“为了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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