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手就是堕入魔道”的结论。
可是怕什么来什么,陆漾似是听到了他心中所想,也不急着去杀武缜了,倒慢悠悠回身,目光从十八身上飘过,铁钩一样,剜进了一直沉默不语的宁十九身体里:
“大宁,你说!”
宁十九一张口,就拆了他同僚的台:“那厮该杀。”
下一句就是:“我来替你杀!”
陆漾听他一口一个“杀”字,脸孔还是原来凶恶狰狞的模样,忽的噗嗤一笑,阴沉了许久的心情终于略微有了一丝好转。
“我没让你说这个。”他抖落十八的手,走到宁十九身边,扬起脸庞,“我只是有一些事不明白,又和十八兄相交不深,所以便来问你,希望你能体察天心正道,不偏不倚,和我仔细说一说。”
他把“天心正道,不偏不倚”八个字念得特别重,整个屋子也就武缜听不懂,剩下两个天上来的自然都懂了他的意思。
十八的脸色便有些不大好看,宁十九斜睨他一眼,伸出手,似乎是想摸摸陆漾的脑袋,却克制下来,咳了一声:“你问,我斟酌着回答便是。”
陆漾便问:“平白杀人,是正是邪?”
“当然是邪。”
“除魔卫道,是正是邪?”
“呃,是正。但也要看情况……”
“欺凌幼儿,是正是邪?”
“左右不是什么好人。”
“那欺凌欺凌幼儿的幼儿呢?”
“……”
宁十九到底忍不住,一巴掌拍到了陆漾的脑袋上,又气又笑:“就知道你会饶舌。我们都是蠢人,听不懂你拐七拐八的绕口令,你给我直截了当问重点!”
陆漾盯住他的手腕,却没有将手指扣上去,再一次修理他的骨头,只是紧绷着一张脸,问道:“武缜是正是邪?我是正是邪?他杀我算对算错?我杀他又算对算错?”
十八心里腹诽:正邪对错?你俩狗咬狗,一嘴毛!
当然,这话他依然不敢说,只是借助天道之间微妙的联系,悄悄给宁十九递过去了自己的一点儿意见和建议,可是他的这位同僚义无反顾地选择了一个老魔头,残忍抛弃了他。
“正邪对错,对事不对人。”宁十九堂而皇之地抛出了一个很诡异的理念,听得陆漾脸上的严肃表情抖了一抖,差点儿没绷住;也听得十八在一边吹胡子瞪眼,怒气横生;更让稀里糊涂插不上话的武缜猛吃了一惊,继而放肆地咧开嘴角,露出了寒光闪闪的两排牙齿。
世间青天大老爷如此断案,天下再无公道矣!
至此,宁十九偏袒陆漾的心思已然展露无遗。十八有个难缠的对手,又来了一个身在曹营心在汉的队友,败落已是迟早之事。
这似乎和武缜没多少厉害关系,若稀里糊涂算起来,他们倒还可以组成一个“对抗陆老魔联盟”,可惜二人大概谁都没这倾向。于是武缜见自家师兄胜券在握,当下几乎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处境,为十八的窘境丝毫不带善意和怜悯地大笑起来。
十八恶狠狠地瞪他一眼,皱起眉头。
这人都要死了,唯有自己想给他一点儿活路,怎么如此不识好?
他不知道武缜心里明白得紧,完全不担忧真的会有生命之危。
杀了他,陆漾怎么向楚渊和云棠交代?
可那边陆漾的架势真假难辨,戾气和杀意满盈,身上简直都飘出了血腥味儿。他梗着脖子问宁十九:
“那就说事好了。第一,上一世,武缜未经我同意,私自就在我的魂魄里种了蛊,并行逆天改命之事;第二,这一世,当我放下武器和戒备的时候,武缜给我下了毒;第三,杀人不过头点地,然武缜一则锁链缚我,二则言语激我,三则药物辱我,四则符箓控我;第四,古往今来,阴阳交融,雌雄互补,异性相吸,可武缜堂堂男儿,不好女色,却好男风……凡此四事,为其人劣行之十一。某敢问宁兄,此为正耶邪耶?”
宁十九怔了半晌,忽道:“除开第四点,前三大抵是邪吧。”
“……诶?”陆漾没料到他居然给出这种回答,一时有些发愣。
什么叫除开第四点?
宁十九的意思是,武缜对他的这种纠结到骨子里、一不小心就演变成仇恨的爱,还是正义的?
这点让陆漾不可理喻,不过这一回形势稍有不同,另二位对宁十九此言皆是心知肚明,并且不约而同都表达出了自己的强烈鄙视。
武缜重重地哼了一声,十八则后退了两步,直接跳到案几上坐倒,让开了陆漾通往武缜的道路。
这就更让陆漾摸不着头脑了。但这些细节并不重要,大体方向还被他牢牢捏在手里,未曾偏离过。十八现在就摆出了不阻挡他杀人的姿态,倒算是意外之喜。
于是他继续问宁十九。
“上一世,被下毒背叛,我手刃仇人,却将他尸骨安葬,此第一;这一世,生死之后,恩怨已了,我上山时就发现了仇家下的剧毒,却仍以平和之心对待,此第二;师长命我照料仇家,我便兢兢业业,照拂师弟,便是被悬吊束缚,也苦忍着不去挣扎,不敢惹他不悦,此第三;仇家与我皆是男儿身,却欲有非分之想,我向来容忍接纳,不曾做嘲讽奚落之事,此第四……不知这四件事,又能算得上什么?”
“如果不知道事情真相,单听你这一家之言,你陆老魔可谓真界百万载最大的圣人了!你还渡什么劫?立刻白日飞升,掌天地正道都委屈了你!啊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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