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校长一会儿盯着丘西的手,一会儿看着丘西的脸,一会儿看丘西笔下的画,还不住的点头,好像丘西笔下的铁犁在翻耕他年少时的憧憬,杨校长眼眶里噙满泪水。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个农民戴着斗笠,一手扶着犁把,一手扬着鞭子,健壮的黄牛剑拔弩张的往前走,犁开的泥胚好像荡开的涟漪,在夕阳下如满田的碎银子。一副栩栩如生的《春耕图》在丘西的笔下诞生了。
杨校长捧着丘西的画激动地说:
“孩子,我收下你了。”
丘西高兴坏了,激动得每晚早早地就来到学校,十点多还不想离开,他不但希望周六全天上课,而且周末也上课,他想交最少的学费上最多的课时。赤北空山的男人就是这样猴精,猴精猴精的,要不然,金家兄弟也不会博学多才。北京城天寒地冻,冻不住丘西去学校的脚步,北京城狂风暴雨,也挡不住丘西去学校的路,因为雾霾沙尘暴老师不来学校上课,丘西也要坚持到学校。一,他没有那么娇贵;二,他不能把他的血汗钱浪费了;三,在家里看书不得浪费自己的电费吗?所以,坐,丘西也要坐在教室里浪费学校的电费。这就是山里人的小气,这就是山里人的精打细算,这就是赤北空山求知人的精神。
丘西能坐在教室里,尤其是在北京城的教室里还有人给他讲课,他经常做梦都在笑,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是金家人给他的机会,是政府给了千千万万进城孩子的机会。就是这个机会,让多少进城孩子有了自己的人生梦想,让他们的人生有了尊严。
丘西第一次坐进教室里是这样想的,我在监听器里找了好半天。如下:“我坐在这里就不能东想西想,在学校学习的时间不会很多,自己得沉下心来学习。什么将来什么明天的早餐,什么工作,管他的什么也不用考虑,当下就是听好眼前的每一节课,做好老师留下的每一道题,将来是一个什么东西,摸不着也看不见,将来也许就是一句永远实现不了的空话。车到山前必有路。这是钱秀才最喜欢说的一句话。现在丘西也搬出这句话来宽慰自己。学习就不要想学习后能带来什么,学习就是最荣耀的青春。它是一个人骨子里永远需要的那么一点点精神,这个精神摸不着看不见,但在人的一言一行里又显现出它无穷的力量,这个力量来源于学习。”
丘西没告诉金国平他在学习画画,因为他们都是赤北空山出来的男人,都有那张纸片,不需要交流也明白自己该做什么。他一样信奉金家人的信仰:握住手的不是弟兄,握在一起的是弟兄的心。
白天,丘西照常去金国平公司上班,他也可以不去,但他从来没迟到和早退过,他有的是力气和精神。晚上,丘西从学校上完课回来,还趴在灯下画线条,一横,一横,一竖,一竖的练习,每一笔都很仔细。他画的直线经得起尺子的检验,画的米字格没有一个大小不匀,画的圆如同圆规所助。老师叫他画直线,他不画曲线或圆,叫他画一万条,他决不少一条,就这么简单。
在练习基本功的时候,丘西会情不自禁的联想到在赤北空山**农活的事。当时金国泰教他挖地,尽管他把锄头举得天高,全力挖下去,还是没有金国泰掘的深,因为他手上和腰部没有足够的力量,更使不出其中的巧劲,金国泰怎么教他也是如此。时间,只有时间才能在一个人成长的岁月里慢慢注入力量和神奇,这个过程,自己是一时三刻无法体会,微妙得没法用一个词来形容。只有经过长期不懈的努力,才慢慢感悟到灵魂的所在。只有在擂台上与对手过过招才深知自己的实力。现在,丘西掘的地和金国泰掘的地一样深了,能扛起同样的一根木头,那也只是力气增加了而矣。要想肩挑重担,那就只有磨练肩膀,下足功夫。
功夫是个神奇的东西,不但要刻苦训练,还要静静地领悟,感受其精髓。有一次,丘西画圆,就想起婶婶磨面粉的磨盘,自然而然就想到婶婶教小牛拉磨,婶婶不但不许小牛偷吃磨盘上的东西,而且还要小牛自觉的一直走下去,一直走下去还不算是一头好牛,还要给小牛习惯性的蒙上眼睛,让它用心感悟脚下的路,让它调节呼吸来判断磨盘的转速,让它两只高高竖起的耳朵倾听主人对它的褒贬,二是识别磨盘里磨的是什么东西。一头牛走进磨房,蒙上眼睛都知道主人磨的什么东西,那么这头牛才算牛牛。牛牛习惯的好坏,决定着将来挨鞭子的多少,就像丘西努力的多少,决定他未来的功夫一样。
认真练习基本功是出神入化的开始。起初,丘西画不好线条和圆,他就重复的画,天天画,月月画,当画的又好又快的时候,他就把握笔的手逐渐提高,后来像钱秀才握住毛笔的顶端,悬笔画直线,自认为握住笔的任何部位,画的直线和圆都一样时为止。然后,丘西又开始练习不同姿势画线条和圆。当他坐着,站着,蹲着,趴着,画的线条和圆都很漂亮的时候,他又奇思妙想,要来个倒悬的姿势画线条和圆,数这个动作难度大,练习苦。在这四年的时间里,丘西倒悬在空中画直线和圆的时间就有三年。在这三年里,他的脸都撑大了,双腿拉得细长,肚子里的东西好像要从嘴里吐出来,十分难受。为了练习好这个动作,丘西用小时候在赤北空山憋住饿肚子的毅力坚持住了,再加上他在金家扫地的日子里练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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