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情丽的话像一条软皮鞭,狠狠地抽打在金国平的身上,痛苦顺着热血涌到全身,金国平站在那里开始颤抖,那张脸就像点燃的汽灯,由红转为煞白,额头好像渗漏的水缸,爬满一颗颗晶莹的水珠,湿哒哒的,那是虚汗,不知是什么东西,具有那么大的神力,揪住金国平胸口的衣服,把他举在空中,像挥舞长矛一样,时而敲击地面,时而在空中翻飞,人生第一次开始摇摆——金钱不是万能,生命才是希望。
赵桂芝的话像一把火,把金国平的五脏六腑已经点燃,烘**了额头上的汗珠,随之裂开一道道缝隙,十分紧绷,金国平急不可耐的摸向焦头烂额。无情的岁月啊,你在那一道道缝隙里不但种满了喜怒哀乐,而且还藏满了惭愧和悔恨,你叫我如何报答母亲的养育之恩。金国平把沾满双手的回忆举到眼前,摊开看,满是伤痕,满是自责。于是,金国平把双手攥成拳头,似乎想把时间死死的攥住,为人生重新来过,没想到,也许是用力过猛,也许是岁月不饶人,时间像水一样从他的指头缝里溜出来,滴落在母亲松弛而灰白的脸上,宛如一张白纸被火油侵泡过一般,只留下一道灰暗的印迹。
金国平像一个犯错的孩子站在母亲面前,一动不动,好像要对母亲说点抱歉的话,说点他在北京城的辛苦,如何的不容易,如何忍辱负重,而现在,他如何说得出口!他的嘴角不停的抽搐,始终没有说出话来。他站在老人面前,像一块高大的大理石雕像,突然往下陷,当他的头和老人的胸平齐的时候,他抓住了母亲的手,就像抓住了伤痛,他用那可怜的眼神在母亲的脸上不停的挣扎,拼命的嘶喊,伤心哭诉。
赵桂芝把金国平的头抱在怀里,一只手在他的脸上,头上,肩膀上,来回的抚摸,虽然一句也没说,但是那是无声胜有声,声声都是母爱啊。
监听器看了看他们,摇摇头,垂头丧气的说:
“唉,又没有希望,赶紧到菲律宾去视察工作,然后再去韩国惋惜闺蜜之乱。”
第64章 一个肚子
金国平握着母亲的手,翻来覆去的看,像一个相命的先生,心里却很不是滋味。当年,母亲把耕牛卖了给他做盘缠,让他离开了赤北空山,才有今天的飞黄腾达;此刻母亲病成这副样子,他却束手无策,只有眼睁睁的看着母亲等死,心如刀绞;如果自己没有能力给母亲治病也就罢了,现在自己有这个能力,也很愿意为母亲治病,可是母亲不给他们这个机会,不跟他们去治病,愿意坐在老屋里等死。他金国平有再多的钱,有再多的心甘情愿,有啥子用呢?
赵桂芝看了看愁苦的金国平,笑着问他:
“儿子,你学会相命啦?看看我到你爹那里去还有多少路程?”
赵桂芝的话像一把尖刀□□了金国平的胸膛,金国平怎么回答得出母亲这哭笑不得的问题呢?金国平握着母亲的手一动不动了,也不敢松开,真怕一撒手母亲跑了似的,就紧紧地握住母亲的手。金国平握着母亲的手就那么静静地坐着,时不时抬头偷看母亲的眼睛,他想找一句话来安慰母亲,也安慰一下自己,打破尴尬的沉默。大约过了一刻钟,金国平才谨小慎微地试着对母亲说:“娘,您还没看见您孙子金鼎山结婚呢?您还没有抱上曾孙,我是不会让您走。”
金国平拿孙子和曾孙来挽留母亲,这是多么具有说服力的话题。赵桂芝受惊似的抬眼看了看金国平,又极快的把头低垂下去,像一朵大白花挂在面前,她嘴里像咀嚼口香糖一样动了几下,眼睛不停的眨巴,一脸暮气沉沉。又过了好一阵子,赵桂芝叹了口气,失望的对金国平说:“唉,我是等不到这一天了。要说到我那孙子,你再忙也要管理他,别见天就是要什么给什么,要多和孩子相处,才知道他在想什么,需要什么,你当爹的就好帮他。你就是能上天,后人学水里的乌龟叫,那说明什么呢?儿子,当一个父亲需要做决定的时候,其实孩子的生活已经走错了方向,后悔时,你就伤害了一代人。”
赵桂芝说完,就一声不响的看着金国平的脸,等待他的回答。金国平的眼睛一直盯着母亲的手,认真的在聆听,见母亲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他就手忙脚乱地回答道:“娘,我记住了。鼎山这孩子还算听话。”
赵桂芝见儿子和儿媳一脸的闷愁,便打趣的对他们说:
“赤北空山有句俗语是这么说的:‘七十三,八十四,阎王爷不请自己去。’我都九十好几了,活够了,该走了,要不你爹真不要我了。”
金国平要挽留母亲,是因为他的心是感恩图报的,希望母亲长命百岁,要好好地孝顺她。而赵桂芝要放弃自己,是因为心里是坦荡的,开阔的,她完成了使命,没有任何遗憾,死对于她来说,那就是回娘家。所以,母子两的谈话,一个依依不舍,心情沉重,一个蛮不在乎,轻松自如。
那么,依恋活着的人会不会帮死去的人说话呢?死去的人有话要说说得出来吗?或者说,他们让他们永远闭上了嘴。所以活着的人对死去的人说话要凭良心,不能乱嚼舌根子。
我在监听器里看到这样一段录像,学着给大家描绘,内容如下:“娘,您考虑爹**啥,他在那边快活着呢。”
“最近他来接我走,你们拉住我的手死活不放。他就担心害怕的问我:‘桂芝,孩子们都长大成人了没有?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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