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许久了,像是如此才能缓解心中激动的心情。踏步之声不断传入谢昀泓的耳中,令他有些难以静下来,这才有了之前的恼怒。
正当穆寒江不知道怎么解释时,总管姜柏朝着凉亭一路小跑过来,很是恭敬地站在亭外敛了有些凌乱的衣摆道,“禀太子妃、两位公子,穆将军和两位穆小将军已经到了宫门。”宫门指的自然是东宫宫门。
顾明珩与谢昀泓下意识朝着穆寒江看去,就见他双眸铮亮,但又带着些怯意。
他急急忙忙地转过头来,语带急促,“阿珩要不你先去和我爹还有哥哥聊聊,我去换件衣服再出来如何?”
他抬起袖子看了看,突然觉得身上穿的衣服很是不合适。原本激动了许久的心情像是全部变成了紧张与无措,不知道如何是好。
“穆三,你这是要打扮着去当探花郎吗?”远远传来洪亮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笑意。穆寒江一听,整个表情都僵硬在了脸上,想要回头却又不敢,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呆子!”谢昀泓打开折扇站起身,双眼带着笑意,“你父亲还有大哥二哥都在后面,盼了这么久,你还不敢见他们不成?”
谢昀泓看着此时的穆寒江,心中又有些苦涩。他虽幼时住在江南的祖宅中,但是每年还是能够与父母团聚的。可穆寒江进京这么多年,边关战事频繁,父子兄弟竟从未曾见面。也不怪这个木头心中紧张又激动,近乡情怯,便是一样的心情吧?
“好了好了,三儿这是害臊了?”穆寒逸几步走到亭前,猩红的披风迎风挥散,夺人眼目。
他一手拽住穆寒江的肩膀猛地一拧,就将他整个人转了个身,看着视线游移的穆寒江挑了挑眉,“怎么,我穆家三郎在大漠里面追着狼崽子跑一天的那股劲儿去哪儿了?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他眼下的疤痕很是显眼,使得他整个人英气里面带着丝邪气,但是面对着数年未见的三弟,却很是温和。
哪知穆寒江木愣愣地看着他,没一会儿竟是红了眼眶,鼻翼扇动,看着就要哭出来。
这下穆寒逸急了,连忙放了手,一时不知道怎么办,连声道“穆三你别哭啊……”说着赶紧退了两步转身看站在旁边的穆将军和穆寒瑛,“父帅,大哥你们看这……”
他满脸的焦急,小时候便是如此,每每自己拉弓射箭的时候,年纪尚幼的穆寒江就眼巴巴地站在一边,要哭不哭的模样。那时他便没了拉弓的心思,干脆放下弓箭带着穆寒江四处疯跑。
“穆寒江,过来!”穆将军见两个小儿子的模样,哈哈大笑,随后喊了一声,中气十足,连竹叶都颤了几颤。
穆寒江下意识地小跑站到穆德钧的面前——这是从小养成的习惯了,站稳身形后大喝一声,“父帅!”
喊完了又有些呆愣,声音出口的那一瞬间,他像是回到了小时候的燕云军营里,穿着脏兮兮的袍子,手里拿着一根树枝站在父帅面前,倔强地说,“我要跟着他们去打仗!”
他看着面前身材魁梧的父帅,还是以前的模样,却老了许多,带上了沧桑的味道。像是燕云所有的风沙与金戈铁马都融入了他面上的皱纹里,化成了令人动容的痕迹。
身穿铠甲的父帅依然英朗,带着沙场上铭刻的铁血与冷静,面上虽然平静,但是眼中却有着欣慰与愧疚。
穆寒江看着看着,身体依然站得笔直,但是刚消下去的眼眶又蓦地泛了红。
这一刻,他恍然觉得此一生中最为惊心的,便是慈父老矣,将军白头。
“好了,我穆家三郎可不是这么爱哭的小子!”穆德钧大手拍在穆寒江的身上,缓了语调,“见到你这般模样,为父很是欣慰。这些年一直担心你在这京中闯祸,但是现在看来,就算不在燕云的土地之上,你依然可以是为父的骄傲!”
他的声音带着沙哑,看着眼前已经长大成人的幼子,心中情绪很是复杂。
“我穆寒江绝不会让父帅失望!”穆寒江抬手抹了脸,脊背挺直,有如长枪。但是掩在袖中的手却是握地死紧,才抑制住了心底涌出的情感。
这些年,他无时无刻不想要回到燕云六州,那个生他养他的地方。尽管那里大漠黄沙,枯草连天。他是他明白,那里是他血脉的归宿。
几人坐到了亭中,穆寒江缓过情绪来,对上大哥二哥含笑的目光,小麦色的脸也泛出了些红色。有些窘迫地端起茶杯一口喝下,又猛地呛咳出来,“烫——”说得十分艰难。
见此情此景,在座之人皆哄然大笑。
交谈了不久,穆德钧的视线突然落到了桌上的棋盘上,“这可是顾九与谢阿泓的残局?”他看着横纵间的棋子,满是兴味。
黑子起手平和,先局也看不出攻势如何,但是中盘之后却逐渐显出凌厉来。棋局未完,但是已经能够看出白子难以挽回的颓势了。这执黑之人,必是极有耐心,可以一步一步地部署着暗线,眼看着白子层层逼近亦不动摇慌张。
行棋如行军,可见其人心性。
这些年穆寒江在信中时常提到“顾明珩”与“谢昀泓”这两个名字,近年来太子才出现地多了些。其中不难看出他对这三人的亲近之意与佩服之情。
想来他独自一人来了这京中,入了宫近乎孤立无援。与这三人一同成长,可以说是朝夕相处,感情自然是极为亲厚的。
而不管是太子,还是顾明珩与谢昀泓,都是当世难得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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