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吴两人摇摇头,寄声刚要说话,李意阑却抢了先机:“既然任阳风筝会已经开了先例,先生不妨就照那个格式,也大概说说崇平许家的情况吧。至于更具体的详情,疑点如何、嫌犯者谁、审问过谁?我们再稍后做讨论。”
“也好,”江秋萍应道,“许致愚,崇平聚义堂的老板,生年三十七,有一妻一妾,膝下有一子,名叫许别时。一应家眷都在当年问了斩,经钱大人查探,没有幸存者。”
钱大人就是为了彻查白骨案,被赶鸭子上任的第一位提刑官钱理。此人原来官居宗人府宗正少卿,并非庸庸碌碌之辈。只可惜这五个案子牵连甚广,圣上批准的查案时间又太过严苛,三月之期只够钱理整合梳理,最终没能挖出背后主使。
不过就是如此,钱理查明的死者身份和现存亲属关系,对于李意阑来说,已经是裨益无穷了,毕竟上面给他的时间,少得像是在开玩笑。
李意阑边听边思索,覆在斗篷下右手c-h-a在左袖笼里,中指无意识中指摩挲着手臂上绑的武器。
旦角变白骨的原理暂时不详,但崇平的社戏显得更蹊跷些,既然许家没有留后,那是谁,在替许致愚喊冤呢?
江秋萍见他有些出神,没立刻说话,不动声色地搓了下手,呼出了一口浓稠的白气。
面无表情的张潮将他的小动作纳入眼底,抬眼看了下江秋萍的脸,见他鼻头发红,显然就是很不抗冻,张潮随身带着酒囊,想都没想就解下来递了过去。
江秋萍愣了一下,无声地接了,对同僚感激地笑了笑,拽在手中却没有饮用。文人遵礼守法,眼下在议正经事,他不好意思将场面弄得好像是老友在话家常。
吴金却完全没有他这种顾忌,他平时没注意张潮的打扮,正无聊时见到酒,也不管别人根本不是给他的,情绪立刻就高昂了,咧着嘴根乐呵呵地对着张潮就捣了一拳,随即又翻过来对江秋萍勾手。
“好啊你小子,居然带着酒。这破天儿真是冻成球,来,江贤弟,给我来一口。”
有了这种二百五打岔,清冷的气氛很快荡然无存,等酒囊传完一圈,几人的关系仿佛都近了一些。
李意阑不像他兄长,有过目过耳不忘的才能,为了厘清这些繁多的人事物,他从马车的暗格里拿出了纸笔,这才示意江秋萍继续。
“第三个案子,是榆丰镇的药王集。”
“榆丰镇三面环山,山珍药材等极为丰富,久而久之就形成了竞众采药的习俗,每年端午的前一天,镇上的人会以菖蒲做台、艾草扎人为阵,在镇中的集市上攀比谁采到的药材最珍贵,夺魁之人可获得丰厚的酬金。”
“这风俗由来已久,历来没出过什么问题,今年因为背后的推手使然,第三具白骨出现在了集会上。”
“据记载,它藏在药农邓刚的r_ou_太岁之中,在被抬上比试台后,那块太岁忽然抖动起来,像是有被困的活物在里面挣扎,有胆大之人拿长棍戳它,太岁皲裂,骨头就从中站了起来。”
这种有悖常理的事情听得多了,大家都不复最开始的惊诧唏嘘,变得淡定麻木起来。
马蹄轻踏,寄声打了个很长的哈欠,甩动缰绳加快了速度,吴金也有些困了,用手搓脸时,糙得发出了“沙沙”的细响。
李意阑作为习武之人里曾经的高手,这点动静难逃他的法耳,他应声看了吴金一眼,脑子里却猝不及防,比较性地划过了知辛当时贴在他心口处的脸。
不过一掌的距离,细微得连皮肤上的纤细绒毛都清晰可见。
古有□□里称,和尚细皮嫩r_ou_,这描述放在知辛身上,倒也不算言过其实。
狱中半月,别人大多油光满面,知辛却并不那样,李意阑想起坐在他跟前的第一印象,佛者脸上清新无垢,因此才在人群里显得尤为素净,也许这就是天选之人的与众不同之处吧,今夜峭寒,不知他在狱中过得……
车轮不知碾到了什么,颠得整个车厢微微一晃,李意阑被这刺激扯回现实,念及刚刚所思所想,忽然就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他平生自负,向来瞧不起眼界浅薄之徒,可此时证明自己也是其中之一,只因为大师形有宝相,便对人有意无意地多了三分关注,这样世俗得很,类似的想法实在是不该提倡。
人心隔肚皮,须臾之间没人知道他已经反省了一遍,江秋萍的叙述一脉平稳,适时又续上了。
“这具白骨跟之前的不同,首先,它是一名妇人的骸骨,生前名叫刘春儿。其次,榆丰衙门的卷宗里并没有与刘春儿相关的案子,其他县城也没有,也就是说,她的死亡并没有经过衙门。”
“不过她的白骨上所写的,倒是和之前两具一样,完全是另外一番说辞。”
“刘氏的骨上书称,她生前是镇上一名贩菜的农妇,婚后不久丈夫就重病离世,街坊传她克夫,加上还有一个瞎眼的弟弟拖累,之后便没有再嫁。”
“安定二年,榆丰西面修拦水坝,镇上征人去上工,每家每户必须出一人,她家没有可用的男丁,便是她自己去的。在修坝的过程中,刘春儿不慎被乱石砸至重伤,当时的河场仓监刘长鸣为了自己的前途,命人将还没气绝的她抛入了兰江。”
“刘氏以溺水的原因被收敛,两年之后,刘长鸣升迁到其他驻地,这桩隐案才被在场的长工给捅出来,不过刘氏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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