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黑焦焦的棉花,耳朵也少了一只,正是雪舟给它绑着头发的那只。雪舟知道,过了今晚,布老虎就要跟院里的垃圾一起被扔掉了。
第二天一大早,杜梦楼发现扫帚旁的布老虎不见了。
那一整天雪舟都是心神不宁的样子,一双眼睛隔一会就要朝膳堂里望去。
当晚,雪舟在屋里也是坐卧不安,连看哥哥和李新府玩牌的心思也没了,说要去尿尿,进进出出了两三趟,连李新府都觉得奇怪,问他是不是闹肚子?
雪舟赶紧摇了摇头,嗫嚅了几声又跑了出去。
“阿雪怎么了?”李新府看着杜梦楼道。
“没事。”杜梦楼放下手里的牌,下了炕,边往外走边道:“你先睡。”
杜梦楼轻脚来到了膳堂,站定在门口。透过院里淡淡的橘色灯光,看到了蹲在角落里的雪舟。
雪舟背对着杜梦楼,缩在一个大竹笼前,小声地絮絮叨叨,“哎,我抱着你就不难受啦,我疼的时候我哥哥就这么抱着我,你可真勇敢。”
“你别伤心,你还我有呢。”
“我不能带你回屋里……”
“你冷吗……”
“你喜欢吃什么?我明天给你带。”
“你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我不能带你回屋里……我……”
杜梦楼轻轻走了过去,欠身将雪舟抱了起来。
雪舟吓了一跳,他猛地扭头就看到了哥哥,然后赶紧转回头,结巴道:“哥哥,我……我没偷偷藏着布老虎,我没……”
杜梦楼从后搂着他的腰,在他耳边轻声道:“小骗子。”
雪舟僵了僵身体,微微垂着脑袋,小声道:“我……我……没……”
他终于是有点说不下去了,停顿了许久,声音里有压抑不住的情绪,“哥哥……我能不能不把它还给宝生……宝生不要它了,我想要……”
杜梦楼放开了雪舟,牵起他的手往出走去,“我们回屋。”
李新府人已躺在了被里,一扭头就看到了回来的杜家兄弟。雪舟低着头,手里抱着个破破烂烂的布老虎,一声不吭。
“阿雪……”李新府现在也有点明白雪舟刚是做什么去了,他翻身爬起,道:“就为这个啊?”
杜家兄弟谁也没说话,杜梦楼草草给雪舟洗了洗,将他送进了被窝,雪舟的手里死死抱着布老虎,一直都不曾松开,这会就蜷缩着身体搂着老虎,将脑袋深深地埋进了被中。
李新府也瞧出了雪舟的伤心,就探出上身,朝雪舟隆起的被子道:“阿雪,你要喜欢我下次回家给你带十个、八个过来!这布老虎我们那村里姑娘都会做,我大姐那针线活是绝了!别说老虎,就是龙啊凤啊都能给你做个!”
杜梦楼抬手就捻熄了油灯,一翻身趟进了被子。
李新府被晾得个干干净净,脸上有点挂不住,可也知道不好在那难过的傻弟弟面前多嘴,也就拢了拢被子睡下了。
杜梦楼抱着雪舟,雪舟抱着布老虎,也不知过了多久,怀里的人才终于入睡。
杜梦楼闭了闭眼睛又再睁开,动作极轻地下了床,摸黑将油灯从炕头挪到了桌上。
点燃灯火,又将灯芯往下按了按,屋里的光线暗下了许多。
杜梦楼转身走到炕边,从炕角的褥子下拿出了一个巴掌大的小布包,然后一边抚摩着雪舟的背,一边把他怀里的布老虎取了出来。
杜梦楼见过刘兰花在院子里纳鞋底,针线剪子是从她那儿借的,还有两块碎布头,和一把烧炕用的麦糠。
他今天一早就去拣那只布老虎,却不想老虎已经被雪舟藏了起来。杜梦楼抿了抿线头,拿起碎布开始在老虎身上比量起来……
雪舟做了个梦,梦见一片茫茫的大雪之中,有雪人,有布老虎,还有哥哥。
他开心极了,用尽全力地向前奔跑,可无论他跑得多快,雪人、布老虎和哥哥总是离他那么远。
他大声地喊着哥哥,哥哥抱着布老虎站在雪人身旁,朝他笑了笑。
雪舟受到鼓舞,又开始向前蹒跚走去,他越走觉得路越远,可哥哥的笑容明明就在眼前,他几乎是有些生气,大声道:“哥哥!你过来啊!”
哥哥向他摇了摇头,然后将布老虎放在了雪人的头顶上。
雪舟咬咬牙,继续向前走去,这一次他发现自己竟然离哥哥近了!雪舟欢喜地加快了脚步,就在他快要来到哥哥身边时,哥哥却突然从眼前消失。雪舟怔了怔,几乎是同一时间,雪人开始融化,一身的雪水滴答而下,仿佛是永远也流不尽的泪……
最后,雪与水之中,只剩下了烧得破破烂烂的布老虎,黑黑的眼睛,血盆大口,小尖牙,永远的笑模样。
雪舟猛地抬头向上望去,天怎么那么高,那么高……
人生怎么那么长,那么长……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
天蒙蒙亮之时,雪舟突然翻身坐起,杜梦楼刚从屋外走进,竟是被他吓住了。
黑色的眼瞳冰冷的不含一丝感情,只有眼泪,源源不绝地流了出来,那泪水流得太快,一颗紧接着一颗从下巴淌下。
“雪舟?”杜梦楼走上前微微垂首看着他。
雪舟缓缓抬起头,突然笑了笑,“哥哥啊……原来你在这……”
杜梦楼垂下眼皮,从被窝里摸出了布老虎放进了雪舟怀中,“你看它在这。”
雪舟看向布老虎,突然惊讶地睁大双眼,布老虎的屁股又变得圆滚滚了,好象比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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