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常说,我与这个妹妹很是投缘,像是在哪里见过似的,可是天上掉下来的林妹妹?
其实,表哥才是那“林妹妹”。患有心悸病,长年不出屋,成日和药为伴,也是因此,他从不发脾气,性子像水一样温恬。
我曾在心中立誓,会照顾表哥一辈子。
民国九年,家里来了算命先生。
那人举着挂幅,长着长长的胡子,目光中有着一种算透天机的沉稳,他盯着我额头看了又看,然后板着我的手看了又看,然后说我八字硬,前世定是在天上犯了大错,以致于这一世煞气缠身,克父克母,克夫克亲,是天煞孤星,不祥之人。
一番话罢,家里素来温和的表哥忽然发了火,将算命先生赶了出去。
表哥抱着我,捂着胸口缓缓道:“紫嫣妹妹,别听那神棍胡说八道,你是我的好表妹,哥哥会护着你的,有哥哥在,没人敢欺负你。”
我不争气的眼泪哗哗流,在没有父母后,也只有表哥是真心待我,那一刻,心里有一种叫幸福的水在流溢。
十岁那年,表哥来了兴趣,给二姨爹说要学骑马,二姨爹视表哥如珍宝,考虑表哥的身体,就让表哥学吹箫,表哥笑着应了。
我思来想去觉得不对,就问表哥为什么要学骑马,表哥偷偷告诉我,是因为一个人,那个人叫叶慕尧。
过了几日,家里来了一个老者,我们把他叫做章先生,章先生萧吹的很好,是有名的吹箫人,据说以前是宫廷乐师。
他来此教学不收钱,只要二姨爹承诺捐钱建祠堂。二姨爹应了,他也就成了我和表哥的教师。
我以前听娘弹过琴,看过爹吹箫,爹娘的熏陶,倒是让我有点底子,学起来不难,反是表哥,气息不稳 ,学起来就费力多了。
章先生经常说我的箫声太过悲伤,像住着另一个人似的,叫人听后流泪,难忘。
从那以后,我经常去先生的私塾,和先生探讨学箫,他有时也教我古筝,笛子,说到兴起,他便会把他在宫里的所见所闻当成故事讲给我听。
那段时间,有箫声的地方是我的天堂。
☆、第零叁章 慕尧
【贰】
我听宅子里的下人说,余家是南京城有名的商户,和对街的将军府是世交,两家关系非同寻常。
关系好到当初差一点就定亲了,只是因为表哥是男子,将军府也是独子,这姻亲便不了了之。倒是表哥和将军府的独子关系很好,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不是兄弟胜似兄弟。
我知道那将军之子就是表哥经常说的和他一起长大的大哥哥——叶慕尧。
时光眷顾,几日后,我终于见到了表哥口中的人,正是那刚从西洋留学回来的叶慕尧。
与他初见,已是黄昏。
夕阳悠悠,晚霞渲染,一抹残红在天边漂浮,缠缠绵绵,经久不散,昏黄的光晕将他的影子拉的悠长,他穿着西洋流行的洋装,裁剪得体,衬的他人很俊美。
迎着晚霞的余晖,踏着那一缕金黄,对着表哥和我颔首微笑。
华灯才初上,灯火已阑珊。
这一瞬间,便是缘起。
那年,我十五,表哥十九,他二十一。
我听娘常听的戏文里唱:“恰似这般年少,怎勘破情爱是个?”都说年少不知情爱,却不知,年纪轻轻,也能明白情是什么。
我知道,在十五岁的灯火阑珊中,我爱上了一个人,那个迎着灯火,踏着晚霞对我笑的人。
这个人于我而言,是宝哥哥和林妹妹,也像崔护和桃花女,是值得我一生珍视的人。
表哥经常爱唤他叶大哥,而我喜欢唤他慕哥哥,只是属于我独一无二的慕哥哥。
慕字,有“倾慕”和“仰慕”之意,慕哥哥与我,终究是不同的。
那时我和表哥经常一起抱着萧去章先生的私塾学习。私塾里的女学生喜欢将慕哥哥的名字挂在嘴边,说他家世显赫,聪颖博学,温润如玉,是无数人的梦里佳人。
情窦初开的年纪,早已经有了思想,只是慕哥哥却迟迟不说他喜欢谁,可我知道,慕哥哥看表哥的眼神不一样,那种眼神像我看他的眼神一样,温柔中带着眷念。
从那以后,我知道,慕哥哥对男女情爱之事或许不会再有一点点回应。
我在他心中就像那一缕晚霞。
天暗就会消失。
寻常的日子,慕哥哥总是在忙,我也不懂他在忙什么,听下人说是什么学生运动,宣传西方文化,进行思想改造。我不懂那些,但是表哥懂。
很多时候,慕哥哥得了空,便会来寻我和表哥,和表哥谈论当下的局势,然后捏着我的脸,笑着说:“紫嫣妹子又长高了。”
那一瞬间,我感觉心中充满了蜜。可看到表哥看慕哥哥的眼神,我知道,我必须把这份情藏在心里。
慕哥哥于表哥终究是不同的,我知道,也感受的到。
我们三人相处时,我总爱说一些轻松的话,让慕哥哥和表哥都笑笑,表哥身体不好,我总爱在表哥面前蹦蹦跳跳,试图让他多笑,这样对身子好。
慕哥哥经常说我都十五岁的人了,怎么像个野猴子似的,这性子也不知道和谁学的?
我总是歪着头,笑着说:“这性子随了山上的野物精怪,没有定型,怕是改造不回来了。”
这个时候慕哥哥总爱对着我摇摇头,宠溺的笑笑,说:“你这样在子玉面前蹦蹦跳跳,也不怕他说道你是野丫头。”
我插着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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