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元不渡为了赴那生死之约亦在交代教中事务。“本尊不在教中的这段时日,教中事务由左右二护法暂摄。香少主以为如何?”
一身憔悴的香雪海立在一旁静默许久,终是忍不住抬起头来一脸怨毒地道:“你如今虽得了危燕剑法的心法,可晏如灯也得了万法归宗的心法。你与他一战,未有必胜之把握。”眼见元不渡一如既往地无动于衷,香雪海不由逼上一步。“元不渡,你若怕输就该现在就将教主之位传予我。你若不惧,为何不杀了我斩草除根?”
元不渡微微侧首,冷冷问道:“香雪海,你这是在求我?”
香雪海猛然一窒,只觉元不渡这话刻毒无比,仿佛他忍了十数载的龌龊恶气只在这轻飘飘的一句中尽数回敬了过来。香雪海的面上顷刻布满了羞耻恼怒的红晕。
“拜月教教主位从来不是传下来的,而是抢过来的。你若有能耐,大可放手一搏;若没这本事……恶犬吠吠,徒惹人厌!”元不渡一脸冷漠无趣地说过这两句,即刻拂袖而去。
时值九月,天高云淡。
晏如灯在昆仑山脚下的某处凉亭内摆上文楸、斟上好茶。不多时,元不渡闻香而至,在晏如灯的对面落座。
晏如灯执黑子先行。“我非晏家血脉,是老门主怜我幼年失怙孤苦无依,将我抱回晏家抚养长大。”
元不渡跟着落子。“拜月教地处西域,教中子弟多为回鹘人,我却是鲜卑人。幼年时因家中贫寒,卖身予拜月教为奴。”
“长兄宴如镜资质平平,我习武多年总是刻意藏拙,唯恐惹其不快,使老门主与兄长父子隔阂。……然老门主慈爱,临终前有意令我接任门主。我虽努力打消了老门主之念,可从此兄长与我离心。”
“西域不比中原,荒凉苦寒。每年冬季,大批牛羊冻饿而死,大批老弱一样冻饿而死。是以,我自幼便知:若想活下去,唯有争!”
“我与桑桑一见钟情,可桑桑却是我义弟的未婚妻子。我们不忍伤害义弟,决意断情不复相见。可义弟却始终耿耿于怀,最终与我恩断义绝。”
“我接任教主,教中多半不服。教中长老重提与中原盟主约战旧事,意在祸水东引,我岂能不知?可他们却不知晓,我也同样需要这个机会,令他们转移视线方便我一网打尽!如今拜月教上下,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接任武林盟主、迎战拜月教主,是我这些年来唯一一件心甘情愿去做的事。想不到,却遇上了你……”
晏如灯猛然抬头目光炯炯地望住元不渡,元不渡却只静默地回望着他,久久不发一言。
不知不觉,光线渐移,黑夜将至。元不渡低声一叹:“茶已尽。”
晏如灯却仍有留人之意。“棋未尽。”
“意已尽。”话音一落,元不渡便霍然起身,再不留连。
镜头一转,两人已在昆仑山巅相对而立。晏如灯一字字地道:“元兄弟,你救我性命是我挚友。今r,i你我一战,只为各有立场。可惜……高手过招,死生难料。元兄弟是我此生难得的挚友,亦是我此生难遇的敌手。是故,今日之战,我必倾尽全力,也请元兄弟不必容情。我若折于元兄弟之手,无怨无悔;可若是……若是……我伤了元兄弟性命,如灯必刎颈相随!”
元不渡一瞬不瞬地注视着晏如灯,一向冷漠无情的眼底头一次爆发出绚烂的异彩。片刻后,他清清楚楚地吐出几个字来。“我答应你!”
此时镜头又回到了他们决战前的那一天。元不渡走后,晏如灯独自一人在凉亭坐了许久。直至天尽头最后一缕阳光即将散尽,他方忡怔回神,准备收拾棋子。然目光下落,却见那纵横棋盘上,黑白二子犹如两条大龙殊死相搏,胜负难料。晏如灯忽而自失一笑,喃喃自语:“天心已厌玄黄血,人世尤争黑白棋。”然后,他起身,不顾而去,任由那飘落的黄叶一片片地将那黑白子逐渐掩盖。
《武林盟》的最后一个镜头,是一个空镜。但见——
夕阳残,秋风起,红叶舞。
枰上乾坤,终究荒芜。
作者有话要说:
元不渡:我答应你!
导演:卡!这不是求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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