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热水。只好先换上衣服,坐在沙发上放空。
不知不觉就睡着了,醒来只觉得有些冷,嗓子火烧火燎的疼,他没在意,喝了几口水,头昏脑涨的,就拖沓着回到卧室去睡。
朦朦胧胧间好像是在做梦,隐约听见钥匙开门声、愈来愈近的脚步声,而后有熟悉的嗓音模糊响起:“窗户开这么大,也不怕着凉。”他睁不开眼睛,咳嗽了两声,话也说不出来。
迷糊中有冰凉的手触上他的额头,伴着那人嗔怪一般地询问:“吃药了吗?”
他略微摇摇头,嗓子干得更厉害,呼出来的气也是燥热的。
窸窸窣窣翻找东西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掺杂着男人凌乱的脚步声。男人扶着他坐起来吃了药喝了水,在他前额覆上浸了冷水的湿毛巾,拉过被子严丝合缝盖好,齐崇赫依旧处于昏昏沉沉半梦半醒的状态。
脑海里浮现出各种各样的片段,那些曾经与他有过交集的人的面容幻灯片一样飞速闪过,头痛欲裂。
而后仿佛那个梦境又连接上了一样,仍旧是那个男人的手,换下已经捂得温热的毛巾,伸手轻轻摩挲着他的脸。他的意识有些混乱,以为还是吴凛一消失得那段时间里突如其来的那场高热——连梦都是异曲同工。
于是他觉得在梦里其实没什么好在乎的,沙哑吐出一句“不要走”。
那人似乎是怔住了,半晌轻声道:“你还记得吴凛一吗?”
“为什么会忘掉?”
“你恨他吗?”
“不会啊,要等他回来。”
“他那么对不起你。”
“没有。”
“他忘恩负义,是个伪君子,只知道一味辜负你的真心。”
“别这样说他……他其实,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他不回来,你又怎么办?”
“他会回来的,我等他回来。”
梦好像仓皇结束了。
齐崇赫是子夜的时候清醒过来的,摸了摸额头,烧得已经不厉害了。简单吃了两片药,他睡不着,索性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病过之后,齐崇赫尝试着开始了全新的生活。
登门拜访了齐振几次,父子两个关系终于不似从前那般僵硬了。叔叔调动工作举家到了c市安定,齐矜也转来了y中,跟着齐崇赫上高二。学校里有个刚分配来的女孩,教美术,也在教师公寓里暂住,经常往齐崇赫的701跑,被来补习的齐矜撞见过几次,叔叔就开始劝他考虑考虑感情上的事情。
齐崇赫有些动摇。
几天后正在学校蹭着空调蹭着i,就见校长大人推门进来淡淡扫了他一眼:“小齐,没事的话把这几份文件送到三号教学楼的物理组。”
他接过文件夹接过钥匙就去了,越走路越熟悉——那不是自己从前的办公室吗?
虽说勾起了不少惨痛回忆,齐崇赫还是抱着物是人非的心态轻车熟路开了门。
……气氛有点奇怪的样子。
齐崇赫一时说不出个所以然,只将文件放在了离自己最近的办公桌上,却听见门被关上的声响。
他吓了一跳,回头去看,不是吴凛一又是谁。
两人对视一眼,难免尴尬。
倒是吴凛一毫不含糊单膝跪下:“除了你,我吴凛一谁都不要。”
他没作回应,却分明是动容了的。
“我跟你保证,这辈子非你不娶。”他的手中,赫然是自己曾经戴着的那枚戒指。
“再给我最后一次机会,把你追回来的机会。我说过,我欠你一个求婚仪式。”
齐崇赫有些不知所措:“你的……未婚妻……”
“没有未婚妻,都是误会,以后我会慢慢解释给你。我们的日子还长。”男人的目光透着坚定。
“我可以一直等着你的答复,一年两年,或者更久,我不在乎。就像……当初你等了我一年一样。”声音微微颤抖。
许多年后齐崇赫回想起那个场面还是心有不甘。
因为明明那是最好的报复吴凛一的时候,他却很没出息地哭了出来。
而后……他只记得阳光下两个纠缠不清的影子,以及,吴凛一第一次毫无方寸的吻。
戒指重新锁在指根,意义便染上了不同的颜色。
齐崇赫是当天下午跟吴凛一去见吴光琮夫妇的,吴光琮象征性点点头,蒋琬没什么表情,简单询问了几句,也没什么话题。倒是周嘉笛很热情,两人聊得也还投机。
等到吴凛一送他回去,蒋琬才平淡道:“看着倒还中规中矩的。”
“凛一难得有这样上心的,也算是件好事。”周嘉笛起身,给蒋琬添了茶水,“总归比薛贤要好得多。”
“男孩子,总没姑娘那么能计较。”蒋琬这话分明是冲着她去的。周嘉笛怏怏噤声,回屋去看正在写暑假作业的儿子:“瑾天,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叔叔走了好无聊的,现在就让爸爸来接我们好不好?”吴瑾天跳下椅子跑到周嘉笛面前,“叔叔今天带回来的那个哥哥看起来好棒啊。”
哥哥?这辈分差的。周嘉笛忍俊不禁:“那可不是哥哥,以后见面也要叫叔叔的哟。瑾天想回家的话,妈妈带你去坐地铁好不好?爸爸在上班,很忙的。”
“嗯!”小孩子总是不知何为忧愁,所以看着他们开心的模样,大人们也能或多或少跟着感染。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吴凛一送齐崇赫回去的路上,齐崇赫低头看着手上的戒指,未免有些担心:“总觉得,你母亲不太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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