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妾……还家。”
夜空浩渺,流光数点。
他看看怀里曲调渐成呢喃的人儿,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模样,只是眼中那抹侵入心底的柔软笑意,却瞬间失色了满天星辰。
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凝儿,你愿不愿意让我等你,为你栽上满路繁花?”
☆、丹青屏后,朔风起兮,灯花惊变
轩窗内,烛火夜微明。
案上平铺一张描画极详的北疆军布图,案边之人笔杆轻摇,扶额沉思。
“大人。”
面相温和沉稳的布袍男子叩门,略一示意后,径自寻张椅子坐下。
“循之,怎样?”江晚亭搁下笔,扭身正对男子。
那眉间暗咀英华的布袍男子正是他帐下名震漠北的第一谋士贺循之。
“大人,北鲜老王病势渐成沉疴,储君却还迟迟未定。其殿下一众子弟早成争锋之势。”
江晚亭一挑修眉:“因此便拿我北方疆土频做文章?”
“那老儿子侄虽多,怕是除其四子琅琊外,俱是些阿斗之辈。”
江晚亭屈指抵住下巴,沉吟道:“四子琅琊其人虽略嫌暴戾,然颇有谋略。眼下其权虽还受几方压制,势未足盈朝……”
贺循之微微一笑:“琅琊虽有才华,却极易受情绪左右,刺激之下,便毫无理智。若得一法扰他心智,使其两月之内无法夺权,则北鲜可得矣。”倒一杯茶饮一口随手搁在一边,瞥了江晚亭一眼,“我江南一带戏曲极受北鲜王族喜爱……”
“不行!”
断然截住贺循之话头,江晚亭拍案而起:“循之莫非想用凝儿和亲么,绝对不行!”
早已料到会遭到拒绝,贺循之神色不变:“并非和亲,只要设计将楚公子送入王族,并不叫外人得知,事成后再将其救出……”
“如此施为,,却置义字于何地?”
“大人,”贺循之拱手,“琅琊一旦掌权必会清理北鲜朝廷,到时则再无此良机。投身国事,大义也,楚公子定能理解。”
江晚亭已冷静下来:“循之。为了家国你我运筹帷幄马革裹尸都是等闲,可怎能用凝儿去定风波?凝儿素来傲性,也万难迎合那些饕餮王孙。此事休要再提。”
贺循之从椅上立起,站定,深深躬□去:“大人请恕循之先斩后奏。”
江晚亭一惊,手一抖茶杯险些掉落:“你已……”
“我已造势于北鲜国内,此事已成……定局。说罢抬头,直视江晚亭。
“啪!“
茶杯自手中跌落,打得粉碎。
江晚亭盯着自己掌心划出的血痕,久久无言。
已成定局?定局?
他的凝儿竟要被他亲手送入虎狼群么?
雨淋白骨血淋草的扬沙朔漠,凶残好杀暴虐无度的北鲜王孙。
他的凝儿,竟要用他的凝儿荡尽这一切?
他怎能,他怎能……
曾发誓绝不负他,如今却是他亲手将他狠狠地、一丝不漏地伤遍。
他怎能,他怎忍得……
摇摆不定的神色一一被贺循之看入眼中,叹口气:“大人心中必有不舍,然匈奴不破何以为家?大人可记得金榜题名时琼林宴上那番话?”
“国富民强,守土开疆!”
守土……开疆……
凝儿……
忽思及一事,抬起头:“循之,此事如何便成了定局?莫不是你一开始叫我招惹凝儿,便是存了这番心思么?”
温润的眸子因所想到的泛起压抑不住的冷。
贺循之没有否认,告辞出门。
有些说不清的滋味。
适才亏得他未将那些因由尽数讲出,否则,那一位怕是逆了天也不忍得如此了罢。
鸣玉琴发出一个单音,格调有些寂寥。
楚凝呆呆地看着震颤的琴弦,心中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适才江晚亭来说狼烟将起,要带他北上。
他还诧异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带他北上行军,不成拖累么。
随后班主与他分析了北鲜形势。
呵……原来如此。
竟是想要拿他去施美人计么。
好计,凭他这张有六七分肖似的面孔,自是上佳之选。
怪不得,
怪不得一直纠缠这么久却又恪守君子之礼。
怪不得要去那山寺评那字卷。
怕是早已查得彻底却在此故意试探罢。
呵……好计!端的好计!
自己却还曾妄想着什么真心!
呵……竟还不死心么?不是早看透了?
心伤慢慢褪去,嘴角勾起的弧度形似嘲讽。
社稷依明主,安危托伶人。
也罢,想得明白有如何,左右是逃不掉。
就在苍茫朔漠中吟上一曲,然后,师兄,凝凝便来陪你了,好不好?
自己生无可恋,只是俦儿……
这孩子嘴上虽然不说,自己却也知,他是有心于仕途的。
现下却仍是罪籍并不能够科举。
也罢,眼见中秋渐进,自己如今却也只剩这条残命,能够凭之一挣的。
也罢……
重重闭上眼,眼角干涩毫无泪痕。
窗外缺月高挂,明月本无心。
☆、笑朝天,傲杀满座衣冠(上)
三五中秋夕,清游拟上元。
座客狂飞盏,谁家不启轩。
中秋佳节,天子宴邀群臣折桂赏月。御花园内,歌舞升平。
江晚亭习惯地挂着温雅的微笑,淡淡然旁观席上喧嚣。
若非要借此机上书皇帝率军北上,这等应酬,他原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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