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
丁爷稀松平常地点点头,随手翻看了一下,大多是些日常单据与信函。忽然,一个没有任何标记的文件袋吸引了他的注意。好奇拆开,细细看去,手掌猛然收拢,将文件袋一把扣在了桌面上,额上青筋突起。
转瞬间,西边暗黑色的天际绽出一道亮白色恐怖的闪电,雷鸣滚滚,暴雨如注……
66、 摊牌 ...
雨太大,视线模糊一片。
路面上深深浅浅满是积水,看不真切。开至路口处,不知撞到什么,车子猛然颠簸了一下,便熄火了。丁冉徒劳地尝试着,反复几次都无法发动,掏出手机看看,也因为电量不足而自动关机了。
他很懊恼,这种考虑不周的突发状况最让人情绪低落,焦虑不安。
无奈之下,只好弃车冒着雨步行。好在离家不远,只有三五分钟路程。电闪雷鸣,暴雨倾盆,深一脚浅一脚,鞋子裤袜很快都湿透了。
在那种过度喜爱洁净的病态心理作用下,他几乎清楚地感觉到,那些黏腻肮脏,散发着霉烂气味的泥浆,正携带着无数的细菌病毒寄生虫,一点点攀附上他的四肢,渗透进皮肤,噬咬着内脏与血液。这使他对自己的身体一阵作呕。
玄关的灯大亮着,权叔坐在小客厅沙发里,似乎特意等他。
见了丁冉狼狈而疲倦的样子,权叔略略迟疑了一下,先是关切问道:“阿冉,怎么搞的?快快快,赶紧去换衣服,小心着凉了。”顿了顿,又神色古怪地传达说,“先生吩咐了,让你一回来马上去见他。他在书房等你。”
丁冉一愣,随即懂事地点点头。一边上楼,一边暗自揣测丁爷找他的意图。心思一犹豫,脚步已经来到书房门口,便直接敲门探了头进去:“干爸,您找我?”
只稍瞄过一眼,丁冉便敏锐地觉察到了气氛的异常。室内烟味颇重,寒气逼人。丁爷端坐在椅子里,面孔青黑一片,似乎在极力压抑着某种强烈的情绪,连周遭空气也几乎要凝固起来了。
“进来,把门关好。”丁爷冷冷交待。这样生硬的命令口吻,前所未有。
丁冉的情绪陡然紧张起来,不知所措地走了进去,轻轻关紧房门,悄声站到了丁爷桌案前,垂首而立。
丁爷的目光如刀子一般,将他浑身上下三刀六洞、剥皮剔骨般打量一遍,这才从抽屉里抓出只文件袋,重重扣在桌上:“你先看看这个!”
丁冉小心观察着丁爷脸色,不敢多话,手底利落地拆开袋子,里面厚厚一打照片,俱是景色优美、构图大方——有在四方道义字堂口的大门外,有在东三条大道路口的私家车上,有在金水湾雷霆家的楼下,也有码头、餐厅、书店,时间可能是白天,傍晚,深夜……相同的是,每张照片上的主角都是他和雷霆。两人举止亲昵,有说有笑,嬉戏搂抱,甚至口唇交叠,吻在一处……
丁冉顿悟,紧追不舍的尾巴,挥之不去的阴影,原来都是为了这个!
那么,下午多伦道街区公园的反常光点,也根本不是什么狙击镜、化妆镜、后视镜,而是来自于某一架相机的长镜头,以及那背后偷窥的、居心叵测的眼睛。
捏着照片的手指因为太过用力,关节泛白,血色从漂亮皎洁的面孔上唰地褪去,嘴角抖了抖,却没发出半点声音。
偌大的房间里,一片死寂,只能听到丁爷因为激动,而微微有些粗重的呼吸声。他重重喷出胸中积聚的浊气,愤然逼问:“你就没有什么想解释的吗,阿冉?”
愣怔着站了许久,丁冉艰难开口:“我……干爸,雷霆一直拿我当好兄弟看,可是我……我喜欢他……是那种喜欢……是我逼他和我……”
丁爷实在听不下去了。气愤,失望,和深深的耻辱感使他忍无可忍。这就是他的好儿子,他养育十年视如己出,关怀备至的好儿子,那个一度让他觉得比亲生女儿还要贴心懂事的好儿子!
丁爷拍案而起,将眼前桌面上的纸笔摆设一股脑甩到地上,又怒不可遏地冲到丁冉面前,指点着脑门大声训斥:“你跟我说,立刻跟我说,说你只是玩玩而已,是不懂事胡闹,是为了赶潮流,逢场作戏,快说!快说!”
“干爸……”丁冉幽幽望过来,大眼睛里面一片灰败,又很快垂下眼皮,盯向自己的脚尖,“我是认真的。”
“你!”盛怒之下,丁爷的一张脸几乎涨成黑紫色,他硕大的手掌高高举起,向丁冉挥来。
丁冉本能地闭上眼睛,皱紧双眉,却没有躲闪。那一记耳光在半空中兀自挣扎许久,终究没有落到儿子脸上。丁爷的胳膊无力垂下,踉跄着转过身去,长叹一声。一瞬间,苍老不堪。
在外面,他可以指挥若定,举重若轻,可以凌驾于正义与法律之上,轻易掌控别人的贵贱生死,冷静得近乎冷酷,决绝得几近残忍。可是面对家人,特别是自己的孩子,这个中年单亲爸爸却一贯宽厚有加,溺爱非凡。
小时候,丁冉不肯与人交流,丁爷就每天抽出时间亲自陪他玩耍;不想出门,就把老师请到家里来授课学习;喜欢钓鱼,就把祭渔岛荒废多年的别墅整理出来,派专人看管,只为了他兴致来了随时可以去海钓;为了教他学刀,特意飞去菲律宾巴坦加斯,蝴蝶刀的发源地,请当地的老匠人手工打造了一把独一无二的刀给儿子。
就连丁非,都因为小时候淘气而被打过屁股,独独对他,丁爷一根指头都没动过。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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