戍边二十年,鞠躬尽瘁,极盛极荣。
公输将军战死的消息自凉城传开后,引起轩然大波,更有不少受过公输嬴庇护救助的黎民百姓自发前往凉城送棺,欲送他最后一程。
江湖之中仍有他的传说,却再没有他的踪迹。
自古名将如红颜,不教人间见白头。
*
叶归舟心情微妙,这种微妙感到了脸上便变得十分古怪。他道:“既然是公输姑娘,那方才公输姑娘为何不拔刀?”
公输嬴刀法盖世,公输瑜若是公输嬴后人,自然也是会使上一招半式,何至全无反抗之力,束手待缚?
公输瑜手轻拂刀身,却是答非所问“这把刀是我出生前,家父便为我铸好的。不过因为我的原因,从未开锋。”她微微垂着眼睑,似在回忆着什么,“世人只道公输家刀法盖世,却少有人知道公输家从前以铸刀术传世,如今没落,只不过是到了我爹这辈出了个怪胎。刀法练得极好,铸刀术却始终差了一筹。因而这世上,也少有人知道,我爹居然是会铸刀的。”
“——你不认得我,却认得我爹铸的刀,这可真是件怪事啊。”
叶归舟便是再迟钝,也反应过来她话中的意思。他无意招惹这位公输小姐,只得苦笑解释:
“公输将军所用弯刀式样特别,在下阅遍《刀谱》也仅见一例,因而印象格外之深。 ”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公输瑜垂下眼睑,沉思片刻,又复抬眼,直视叶归舟,眼眸深深,似在评判他这话有几分真假,他眼底的真心又要有几分。
可她又想看见什么真心呢?他们之间的关系不过是巧合的狭路相逢,义而相救。她这些评判的心思用在这时,并不那么恰当。
公输瑜最终叹了口气。
“是瑜失礼了。”她轻声道,“我先天不足习不得武,历年江湖风波恶,家慈也不愿我涉足江湖,因而家严并未授我刀法。”
“……也因而即便大难临头,我也毫无反搏之力。”
叶归舟道:“公输姑娘对方才那群人的身份有几分打算?”
“瑜自幼少涉江湖朝堂,知道我身份的人虽不多亦不少。方才被少侠一剑穿心的那人,高鼻深目,发色棕红微卷……多半是狄夏那边派来的取我性命邀功之人。”话至此,她那病白的脸上显出几分骄傲的神色,眉目凛然,似乎因此一瞬间精彩起来,倒是显出几分少年人的意气风发,“吾父虽死,其威犹在!狄夏虽拿毒计射杀了我爹,却动不了镇北军心,反而是激得军士激愤,直杀得他哭爹喊娘。左蝉王现在这是狗急了跳墙,想拿我当个威胁,煞煞镇北军威风。可笑是他看不清,他设计我爹尚且不能教镇北军软弱三分,难道一个跟镇北军几不相关的我就能教镇北军退让?”
叶归舟深以为然。曾经狄夏就曾绑了中州一名极有权势的皇亲要叫镇北军退让一城,就在皇帝犹豫不决之际,公输将军趁着这僵持的空档,提刀上马,杀得狄夏自退百里,最后完好无损地把那吓尿了裤子的皇亲给带了回来。
对此公输嬴还特地写了一封信寄给当时出这主意的狄夏军师,全信大意是:你有本事就把中州皇帝给绑了,不过你就是绑了,也别想我再退一步,皇帝都可以死了再立,但这中州大地我寸土不让!
何其嚣张张狂!
而同样知道他这番说辞的万元帝虽然对他这话十分恼怒,但最后也并未给镇北军下什么绊子,在大肆嘉奖了公输嬴一番后,私下给公输嬴去了一份圣旨,上书四字挽了挽上位者的威严:去你娘的。
不过这算是民间底下流传的一些小道消息,足见公输嬴圣眷之盛。而如今公输将军已去,其中真假几何,后人也无从分辨。
大多江湖人对公输嬴都十分敬佩,叶归舟亦然,如今既然碰上了他的后人,无lùn_gōng输瑜去这凉州所为何事,他也只好自认倒霉、认下这个麻烦。
公输嬴已以身殉国,他也不好让公输家真正血脉无存。
而就看公输瑜这个身体,若真的放任不管,叶归舟毫不怀疑她会在这路上一命呜呼,不管是病死还是死在狄夏手中。
他又从背包里翻出几样见效快的防身毒药同公输瑜交代了一番,就下了马车在附近打只山鸡回来烧。
公输瑜用他之前给的伤药将伤口重新包扎了一回,又将他给的防身药物贴身藏好,埋头吃了他两只香喷热腾的烧鸡腿,并不多言。
公输瑜心如明镜。她手无缚鸡之力,自幼是在深闺娇养大的小姐,哪怕脑子里装的再多,一身病骨却是难有作为。如果想去到凉城,大概也只能依靠眼前的叶归舟。
她如今也只能赌。
第七章
风尘碌碌林间道,一程山水一朝天。
叶归舟这一路日夜兼程。既要躲避追兵搜查,又要顾及公输瑜一身病骨,一路下来是费极心力,吊胆提心。临到凉城时,叶归舟一身风尘,已是折腾得眼下青黑。所幸是他还是顾及形象,没敢在公输瑜面前太过放肆,叫她看上一番什么叫山野真男人。
公输瑜自幼养在深闺,却不是听着女子要三从四德贤良淑德的妇德心经长大的,而受公输嬴言传身教,一夕长成,虽先天所限力所不逮,看人的眼力却要比许多深闺小姐都要好上许多。
至少这一路同叶归舟日夜相对,也没见叶归舟有做出些什么越轨的事来。反而是她这一路多逢他照料。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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