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说,等你爹回来,我告诉他了?”母亲行走江湖的绝技,便是“告诉爹爹”。
萧索搅着手指踌躇半日,扁嘴道:“母亲不要告诉爹爹,真的没有打架……对不起。”
“没有打架为何要说对不起呢?”母亲抱起他,进屋放在炕上,翻箱倒柜找出一瓶跌打酒来给他擦,“卷起裤腿来,给我瞧瞧。”
萧索听话地撩起衣裳,稚童雪藕般的皮肤上散布着零星的伤痕,有淤青,有擦破的红印。
“怎么摔成这样,都不看路的么?”母亲心疼不已,用药酒擦拭干净伤口,给他上了些白药,用价格昂贵的白绫裹了起来。
“当真是不小心,就摔到了。”萧索竭力辩白,一双黑眸躲躲闪闪,“对不起母亲,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得损伤,独宝不是有意的。”
“傻瓜,哪有人故意摔自己?”母亲笑着给他换上干净竹布衣裳,将他磕破的旧衣拿出去浆洗缝补。
萧索拖过炕上的白瓷小枕头躺下,抱着原本摆在窗边的大阿福,自言自语道:“阿福,我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呀?我有点儿怕,赵小喜和赵小福一定会打我的……我不想挨打。夫子说,不可以把文章拿给同窗抄,我……我也不知道。给他们抄是不对的,不给他们抄就要挨打……我该怎么办?”
(二)
赵小喜、赵小福是村东头赵家的一对孪生兄弟,两个人都壮硕如牛。听说他们的爹在村中大户沈府的铺子里做伙计,附近人都不敢得罪他。
萧索也不敢,他爹爹去年给官府里的老太爷看病,开罪了官家养的大夫,到现在都无甚生意可做。
病人们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来找他爹。若是有人来看病,他爹又总是免诊金。母亲说,家里现在越来越艰难,惹不起事的。
早知道就拿给他们抄了,夫子未必看得出来。但是萧索不敢,万一被发现,夫子会用学堂柜子里满满一摞的戒尺打他们手心。
去年梁兴逃学,和村里的大孩子出去玩,回来被爹娘打了一顿,送到学堂又被夫子打了一顿,两只手肿得老高,笔都握不得。
萧索可不想变成他那样,他的手比梁兴的手小,r_ou_也比梁兴的r_ou_嫩,打起来肯定更疼。
“独宝——”母亲在叫他,听声音是柴房传过来的,“快帮我把豆腐端过来,在西屋的案板上!”
萧索稳稳放下大阿福,急匆匆道:“我先忙啦,晚上和你说话。”
“就来了。”他应了一声,奔到西屋里,踮着脚将桌上的小竹筐捧下来,“蹬蹬蹬”跑到柴房,“母亲,豆腐有酸味。”
“我知道,那半边有些坏了,天热放不住。”母亲将尚未变质的豆腐放进菜汤里,大黑锅咕嘟咕嘟冒泡,很香。
萧索将门口搁着的小杌子搬到橱柜边,踩到上面再踮踮脚,方够到上层放着的陶碗。
“你爹上山采药了,今晚回不来,就在山上吃。”母亲说,“两只碗就够了,别打了啊。”
“母亲,爹爹又去采什么药?”他爹最近总是采药,动辄出去几日夜,回来时背篓里却只有家里也种着的田七、紫苏,等药草。
“你爹去找一种很稀罕的药材,若能找着,卖到沈家开的药铺里,能赚不少银子。到时候你去县里的学堂,花销就不用愁了。”母亲将热气腾腾的菜铲进碗中,嘱咐他端上身后的小盆,“你别动这个,当心烫着。帮母亲拿粥,已经冷好了。”
萧索抱着盆跟在母亲身后,仰着红扑扑的小脸问:“母亲,我明年就可以去县里上学了么?”
“那要先考取童生才行。”母亲摆好碗筷,将他提溜到长凳上,“你爹说等明年你就能长个儿,到时候就不用母亲抱你上桌吃饭了。”
“爹爹每年都这样说,”萧索有些沮丧,“独宝每年都不长个儿。”
母亲笑笑,掰给他半块白面馒头,收起另外半块,咬了口豆渣饼说:“会长个的,你爹爹生得高,母亲也不矮,独宝怎么可能长不高呢?每个人长得快慢不一,有的人个子发得早,却也早早就不长了。独宝个子虽长得晚,将来兴许比他们还高呢。”
“真的吗?”即便是真的,萧索还是很想现在就长高,那样便不用再怕赵家兄弟欺负了。
“当然是真的,吃些这个,长得更快。”母亲搛给他一块白嫩嫩的豆腐,“这一碗不是酸的,母亲把好的留出来了。”
萧索听话地吞下,捧着碗鼓着腮说:“母亲我吃完了。”
“吃完了去玩儿吧。”母亲收拾着碗筷说,“记得漱口,不然牙会长虫。”
萧索很少真的出去玩,除非有人来找他——那几乎没有过。夫子说他有仲永之才,他爹怕他将来“泯然众人矣”,从不带他四处炫耀,只一味安心读书。
十里八乡谁不知松溪村有个萧独宝,小小年纪文章锦绣,因此同龄人都不愿亲近他,也不知为何,就是觉得他和大家不一样。
道不同,不相与谋。
稚子不懂道理,却有天性本能。
萧索又爬到炕上发呆,等长大以后,他要考举人、考进士,为官入仕,像县太爷一样,将爹娘供养在家里,再不用似现在这般辛苦c,ao劳。
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呀?
他都等不及了。
翌日中午,他爹还未回来,母亲着急,萧索也着急。玉山很大,但路却只有两条。走东边通往云中县,走西边通往后山坳,爹爹多半走西面。
萧索提着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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