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勺上。
“小兔崽子,就你嘴皮子能说!”
我们在万剑山修炼了一些年头。
中途我下山几趟,悄悄去凡世的家里看了几次。弟弟妹妹们渐渐长大,爹和娘又有了新的儿女,家中添了许多我不曾认识的面孔,我每次去都是不一样的热闹——凡人的世界,和我已经很远。
后来爹娘去世,我也就不再去看了。
修真无岁月。
其实那段日子我也记不太清了,师父在万剑山中修为不低,但行事却一直低调,我和长白这两个唯一的徒弟也跟着极少抛头露面。
我比长白早一些渡完四九天劫。
长白天资悟性都不低,但是玩心重些,我渡完劫之后他才大呼“你这个坏东西有你在前面我可又要挨师父骂”之类的走了,后来没过几年,他也渡了劫。
我渡劫时师父正在外出云游,待长白渡完不久才回来。
他把我们两个叫到面前。
先是照例问答了一些修行上的问题,然后师父说我们这次修为大进,应当赏赐一些法器什么的。他先问了长白,两人商量几下,给了长白零碎的几样法器、保命符篆。
师父又来问我。
我还没说话,他就叹了口气:“算了,你那个性子,我也不指望你开口跟我要什么。”
师父直接一挥手,给我丢了两样东西。
一把剑,一条莲花坠子。
那把剑锋利异常,注入真气后剑气四溢,透着浓浓的杀伐之气——我的剑道比之长白的要凌厉些,用这把剑正合适。
那条链子……我却不知道是什么了。
“这个东西呢,是你师父我在一个特——别危险的上古秘境里捞到的,你戴在身上,能挡一次劫难。”他看我一眼,神色温柔下来,“长青,你性子太过自律,遇到什么也从来不愿意说。你带着这个,为师也就能放心了。”
我怔了一下,才向师父道谢,把东西都收下。
【四】
很多年后,师父逝去了。
我和长白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有同门师叔带回来师父的尸身,说是秘境中争斗宝物厮杀死去的——他丢下一具破烂的尸体,然后走了。
我和长白两个人明知道不对,却又追问不出更多。
师父身上的乾坤袋和破碎法器什么的都还在,猜测是同门师兄弟为了避嫌,才留下来的。我眼尖看到师父衣襟中一点亮光,取出来看,居然是和我那个一模一样的雪白链子,吊着一个晶莹剔透的莲花玉坠。
我滴血认主,一大股信息涌入脑中。
这东西叫做子母渡命锁。
我拿到的那个是子锁,这一个是母锁,认主子锁什么讯息也不会得到,只有认主母锁才能明白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它确实是个保命的神器,但是却不能帮主人抵挡攻击。只有真正致命的时候才能发挥作用——认主子锁的人,受伤过重,无限接近死亡的时刻,子锁能够形成一道屏障锁住破碎的神魂,由认主母锁的人抽出神魂和真元来代为修补,挽回一命。
但是它有个缺陷,渡命时两道锁不能分隔太远。
子锁锁住的神魂能保留七日,七日后,破碎的神魂抵不住天道的吸引,不仅不能回魂,甚至不能入轮回,只能魂飞魄散。
我攥着那链子,手指几乎颤抖。
我将它们仔细收好。
——我从来都不知道的这份恩情,我永远都没法回报。
我曾经以为师父不喜欢我,但我并不介意。师恩重于山,我一直敬重这个人如同敬重父亲,然而,再没有比这更虔诚的物证,令我看到一个师父给予徒弟最纯粹的爱护。
——子母渡命锁。
这个法器,对我有着无可替代的意义。
【五】
我捡到蛋蛋的时候,其实我没有想过收徒弟。
一方面,我自己的师父他毕竟是个无聊的大叔,热衷于和大徒弟一起开一些奇奇怪怪的玩笑,而我往往是负责“……”的那个人。另一方面,我的师父他又给予我太多东西,“师父”这个存在,对我来说其实有些沉重。
好在蛋蛋他很好养活。
蛋蛋的大名叫苏澹,是个很有些傻气的小孩——他说他小时候几乎没见过什么世面,虽然有些对不起他,但是我默默地相信了。从长白一口一个“蛋蛋”地喊起来,我在心里也开始这么叫他。
我对小孩子的长相没什么概念。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年龄还小,还是确实如此,我觉得蛋蛋的眼睛特别大,显得又机灵又呆傻。他跟我说话的时候,小手抓着我的袖子,脸仰起来,笑出一口小白牙。
我有时候摸摸他头,觉得头发特别柔软。
养了几个月,蛋蛋俨然已经成为一条敬业的小尾巴。
因为带着孩子,我和长白也不好闭关,只轮流在房里静修。一开始我由着蛋蛋到处玩儿,结果我刚刚闭眼冥想,神识中就“看”到小小的蛋蛋爬上我的床,趴在一边,撑着下巴盯着我傻笑,有时候还流口水。
我:“……”
这个感觉实在是太毛骨悚然了,我只好把他关在外面。
但是把他关在外面,也没有什么用,因为神识很轻易能“看”到他坐在外面。有时候在发呆,有时候地上爬过来几个虫,他就趴下去用手指头弹着玩,小屁股对着门撅起来。
“……”
我实在忍无可忍,于是打算教他开始修炼。
出乎意料,蛋蛋的资质居然意外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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