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很容易被猜到,没成功呗。几个月之后,老皇上还是驾崩了,享年三十六岁,庙号穆宗,葬于北京昭陵。
“你的意思是说,隆庆皇帝没赶上的长生秘术,用在你身上了?”我问道。
“不,那时候我职位低微,还不足以接触到永宁王。”顾韶华神色平静,像是在叙述别人的故事一般,“我和他相识是在万历年间,那时候西南大乱,我奉命带兵平乱。”
也巧了,这永宁王的封地恰好也在西南,他是万历皇帝朱翊钧的哥哥,却因为母亲身份低微无缘政坛,只能闲散在家,做个快活闲王。可是闲着闲着,隔壁的邻居就提着刀打上家门来了。
永宁王文弱,本非勇武之人,不懂带兵打仗,只能上表圣上,请求支援。届时张居正为内阁首辅,深知西南地区对于国家的重要性,大笔一挥,派出了十万铁骑。这派来的支援,自然就是将军杨昭骏。
天降神兵,所向披靡。不出两个月,叛军全部斩杀殆尽,残部流窜境外野人山,生死不知。
杨昭骏与永宁王相识于战火之中,感情相对于普通的亲王与将军自然要好上不知多少分。在将军回京之前,二人数次相聚于王府之中,共食共饮,一度惺惺相惜。
“也是在王府之中,我与他相识。”他虽然没有明说,但我大抵可以猜到,与他相识的,就是那位阿衍。
“那你们为什么没有在一起?”我疑惑的问道,这永宁王和他的关系那么好,要阿衍是府中侍从或小厮,定然不会不答应的。
除非。
“我提过带他进京,可他说,他是永宁王的人。”顾韶华低垂着双眸说道。
哎呀,还真被我猜中了。
“那真是个悲伤的故事。”我一时间不知如何安慰他,有夫之夫,还是好哥们儿的夫,这叫王爷怎么忍?我忍不住问道:“这事儿王爷知道么?”
顾韶华摇了摇头,眼中一片落寞,道:“他并不知晓。”
那还好,省得知道了闹心。这关系就像是金大侠笔下的周伯通、段王爷和瑛姑之间纠结的三角恋,窗户纸一捅破,要不就是三个人幸福美满的生活在一起,要不就是各抱愧疚老死不相往来。
事关王室颜面,永宁王要做的选择十分艰难。
“这一切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听了半天别人的故事,我也乏了,然而这绕了半天,还是没绕到我身上。我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可悲的局外人,败给了无情的时间,拼命挣扎也泛不起一丝波澜。
“难不成是我长得和那位阿衍十分相似?导致杨将军情不自禁?”我忍不住讥讽道。既然放不下,为什么要去招惹别人。眼泪不争气的掉了下来,我想这次我是真的失恋了。
一颗真心,一厢情愿,到头来只能叹上一句,我欲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当真可笑!
“周景琰。”我看见顾韶华眼中动容了,他张开双臂环抱住我,在我耳边柔声说道,“你是你,他是他,我从未将你们混淆。”
听他这么一说,我眼泪反而哗啦啦流淌得更加厉害,仿佛心中又块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在我人生的二十几年中,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情感波动。
——看来我是真的很喜欢他,可是我们甚至不是一个时代的人。
跨越时间,跨越空间,跨越性别,跨越年龄。
如此惊世骇俗,如此刻骨铭心。
如果我说,我并不在意你的过去,你愿意陪伴我的未来么?
可是,我这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事情却又发生了变数。
“真是感人!”我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不过姓顾的,你动作要不快点就赶不上时候了。”
转头一看,只见杨佳乐正双手环臂站在距离我们三四米的地方,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道:“从来都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没想到就算是自诩长情的杨将军您也不能免俗。”
他在拿话故意激他!
我都听得出来,顾韶华怎么会不懂?我见他眼中一片复杂,像是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拿永宁王的命换您心爱的阿衍不值得么?他可是害您在这世上孤苦无依的行走了数百年的人哪!”
什么?!
“对不起。”这变数来得太快,快到我还没反应过来,只看见顾韶华嘴唇翕动,紧接着后颈一痛,眼前一片漆黑。
我又做了一个梦,相对于下地前的那个短暂诡异的噩梦,这个明显要长得多,也温馨得多。我看见雨雪霏霏的夜里,美丽慈祥的阿娘抱着我在温暖的房间里守岁,也看见杨柳依依的季节,御花园里宫娥们放飞的纸鸢。
终于有一天,我成年了。
父皇子嗣凋零,终于一道圣旨,封我为永宁王,为国镇守西南。谁知,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对于一个险要之地的藩王来说,是多么致命的缺陷。
何况我几乎从未识干戈。
新皇登基,我也将不日前往封地。
临行前,我拜别了养育我十数载的阿娘,由于诞下皇子的缘故,她不必像那些未曾生育的妃子一样前往静安寺出家,从此青灯古佛粗茶淡饭,直至终了,而是被册封为太妃,可以风光的在皇宫之中颐养天年。
而然她也知晓,经此一别,日后天南地北,与我再度相见怕是难上加难。
如论如何,日子还要继续过下去,一场哭哭啼啼的别离之后,我踏上了一条前往西南的不归路。
一年,两年,三年,岁月倒也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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