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下雪地里去,很欢喜的从一片雪白血红中收捡枪支子弹。
两名小兵扛了八支步枪,一个小兵拎了四只手枪,海团长的副官拖着一挺轻机枪,这一群人很得意的回了营。顾云章先见他满脸放光,以为有了什么大收获;及至见了那堆枪,倒也没翻脸,只问:“这够吃几顿的?”
海团长这才想起自己的本来任务。
顾云章有个好处,就是从来不骂人,连句粗话都不说。见海团长讪讪的低头不语了,他强忍着没有叹气,心想还是得自己去一趟——这海长山糊涂的好像装了一脑壳面汤似的。
顾云章带着百十来个体力尚足的小兵,在这天傍晚鬼鬼祟祟的步行走上山路,穿过一片枯树林子,趟大雪地下了山。
临走前,沈天生很期盼的对着他微笑:“哥哥,这次你是不是还会带肉回来吃?”
顾云章一点把握也没有,所以看着他没说话。
沈天生走过去,拉着他的衣袖又提出要求道:“哥哥,那你再带点驴打滚儿回来好不好?”
顾云章甩开他的手:“没有!”
沈天生有点失望,怯生生的后退了回去。顾云章横了他一眼,见他低头用手指抠着棉袄前襟的那个刀口,正从里面往外一丝一缕的扯棉花玩儿。
顾云章想阻止他这种行为,可随即一想自己连件囫囵棉袄都给不了他,还有什么可说的?
顾云章等人如鬼似魅的摸黑抵达了山下,就怕碰上日伪军——这两方力量,现在是哪一边都不好对付;而且顾云章目前并不想打仗,因为打不起了。
沿着乡间那略为平整些的土路往前走,他心里也有些茫然。他想现在最大的难处就是队伍四处受剿,在山外没有立足之地;否则他愿意拿金条出去换粮食回来。
真是打不起了,他这凭着枪杆子打天下的人,都发自内心的觉着是打不起了。
在热河熬了整整大半年,一天也没有安生过,接二连三的打恶仗;他本来在察哈尔也是个大军头,现在可好,活成了野狗,每天避人耳目的就是琢磨一件事:找吃的。
借着星月光芒向前走了能有四五里路,顾云章停住了脚步。
道路向前隐进了一片林子里,穿过林子就是一处小村落。顾云章多少年没用过怀柔政策了,但他今天打算改变战术,找到村长谈一谈,看看能不能不动枪炮,买点粮食回来。
脚下所踩的这片雪原,如今已经是满洲国的地界了;日本人可以走,伪军可以走,老百姓不可以随便走;顾师根本不能走。
他只怕自己这边一起了动静,附近的驻军就会闻风而来。
蹑手蹑脚的走到林子前,顾云章忽然又觉出了心惊。
“这里面要是有埋伏,那我这条命非交代了不可。”他对自己说。
迟疑着止住了步伐,他回头望向来路,结果只看到了一长队黑黢黢的人影——他的小兵们。
这里的夜太深太静了,他耳边掠过风声雪声呼吸声,一片枯叶旋转着落下来,叶缘好像刀锋一般,斜斜的插入雪中。
他下意识的握紧了枪柄,手指就勾在扳机上,蓄势待发,时刻准备。
通往林中的小道幽黑不见尽头,仿佛一处洞口,通向有去无回之地。顾云章的腿动了一下,步子没有迈出去,一颗心却是提到了喉咙口。
他在直觉上感到了恐慌,虽然没有看到周遭存在着什么异常。
在林子前又呆站了约有半分钟,顾云章终于忍无可忍的回身向士兵做了个手势,示意撤退。士兵们一个传一个的向后转了,刚要无声无息的开步走,林中忽然传出了一声枪响!
殿后的小兵应声倒地,随即远方爆出炮响,一枚照明弹急速升空,放射出的强烈光芒瞬间照亮了林子一带的广阔土地;二十秒后照明弹缓缓下降熄灭,而顾云章的队伍已经无处遁形,彻底落入了敌方的眼睛里。
在一刹那的失神过后,顾云章手下这批伶俐小兵立刻散开钻入路旁的枯树草丛中,各自去找妥善地方安身还击。眼看着顾师士兵如此快速的进行了隐蔽,伏击者便不肯再多浪费时间做观察,借着渐渐微弱的光亮开始了扫射。
这场战争十分持久,因为敌我双方的位置都不是很明朗,只能猜度着射出子弹。后来连续几枚照明弹络绎照耀了天地,伏在雪地上的顾云章便远远看清了对方的面貌——日军!
很多的日军,在四十万烛光的光明中对顾师士兵进行了密集扫射;待射击告一段落了,就有人打出了手电筒和火把,用中文大声喊道:“顾师的朋友们,我们大日本皇军已经把这片地区全部包围了,只要你们肯缴枪投降,那皇军一定保证你们的安全,好处很大的,哈哈!”
话音落下,沉寂片刻,果然有个小兵举着枪站了起来。
死到临头了,谁心里都惧怕。有了这个最先举白旗的榜样,后面那胆小之辈也就接连着扬起双手,弯腰低头的走向路上。
顾云章依旧趴在雪地上——他那个地方僻静,虽然日本兵已经端着刺刀一排排的走过来进行清查了,但他还能匀出一点时间,把身上的手枪悄悄拔出来掖进旁边一具死尸的身下。
他知道自己这回是跑不了了,当务之急就是让自己看起来像一个普通士兵;幸而他平日里不修边幅,瞧着并没有个长官的神气模样,装小兵大概也不难。
当日本兵的刺刀刀尖探到他面前时,他像所有孬种一样抬手抱住头,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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