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皇就不用再多斟酌一下?徐福心中疑虑,但随即想到,自古多疑皆帝王,像秦始皇这样的人物能给予他如此深厚的信任,他不应该觉得疑虑,而是应该觉得倍加欣喜才对。
第二日,这些人的名字便被传回了奉常寺中。
苏邑接到王令时,还愣了许久,身旁同僚自然连忙对他恭贺有加。
能在蜡祭上露脸,得王上青睐,可比留在奉常寺中难见秦王一面要好太多!这样的运气,是他们羡慕也羡慕不来的。他们纵然有人靠着家世背景能在奉常寺中谋一官职,但毕竟无法再走上更高的位置了,要升官,还是要能入王上的眼才行。
这边苏邑出了风头,那边王柳便遭人背地里嗤笑了。
曾经王柳认为他不过几年便能做太卜令,也能出现在蜡祭上,享他人艳羡的目光。谁知现在连苏邑这等新人都能参与蜡祭了,他却失了王上的心,以后想要出头,可不是一点半点的难了。
王柳沉着脸在奉常寺里走来走去,倒是憋住了没发作,而苏邑已经忙不迭地来到了徐福身边,与徐福报个喜讯了。
徐福向来不是爱做了好事不留名的人,听苏邑一说,他当即就道:“王上令我推举人选,恰好你的名字在人选之列,我便添上去了。”
苏邑微微瞪眼,脸上的表情起了变化,“竟是……竟是如此。实在多谢。”
“没什么好谢的,我为此次蜡祭太卜,必然还要与你多多配合,平日我们在奉常寺十分熟稔,正好防止到了蜡祭礼上出了纰漏。”
苏邑点了点头,也不再说感谢的话,但他默默地将徐福这个名字又往心底更深的地方塞了塞。
徐福大度,他不能比之。
唯有一片赤心,愿能助得他。
徐福不知道自己随意一个举动,就将古人闹得快要对自己“以身相许”了。他忙得脚不沾地,翻看古籍,了解蜡祭之礼,紧接着,便是占卜。
蜡祭之日选定在哪一天,这是太卜必须慎重选择的日子。
徐福手下连同王柳在内,共有五名太卜,他们聚于一堂,请龟甲来占卜,徐福冷着一张脸坐在那里,也不动手。
他实在不习惯与众人合力占卜。
每个人的思维和想法都不一样,更何况有些人的占卜方式也不一样,又怎么能合力占卜呢?出来的结果又如何能准呢?人力而为的痕迹太重,反而失了灵。怪不得奉常寺总是卜不出来个什么东西了。
王柳注意到徐福并无动作,忍不住问:“徐太卜为何不动?”
“我们分开来占卜,如何?”徐福忍不住道。
王柳倒是习惯了徐福独特的方式。
其余人却是愣了愣,“如何分开?”
“各呈一个结果与我,不必再商量出一个共同的结果来,不必互相干扰。”
其余人虽然心有不解,但又无法反驳徐福的话,毕竟徐福如今是太卜令,有王柳这个与徐福作对没好下场的例子在先,他们倒是不敢轻易来捋徐福的毛了。
“那……那便如此吧。”其中一人先出声道,剩下三人也就不再言语,独自卜筮起来。
徐福微微扬眉,问王柳:“今日王太卜不焚香沐浴了?”
王柳面色尴尬,“已经、已经做过了……”
哦,原来还是没忘记啊。再看其他人也是一脸见怪不怪的表情。看来这个时代所有人在占卜之前都会焚香沐浴一番。
果真与他所接受到的知识是有所不同的。
之前他以为自己要一力主持始皇加冠礼的时候,他便刻意焚香沐浴了,加冠是郑重之事,告天地,告神明,告先灵,所以他才做了如此举动。蜡祭那日,他肯定也是要焚香沐浴的。
徐福把玩着手中的龟甲,取来火盆,慢悠悠地进行占卜。
那四人原本正全神贯注忙于自己手中的占卜,如今见了徐福怪异的方式,都不由得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他们很想出声提醒徐福,你这样是不对的,这样是违背规矩的,这样是会触怒先灵的,这样占卜怎能准……
四人忍了半晌,实在忍不了了,“徐太卜用龟甲占卜怎能如此?”
徐福抽出木条放置一旁,吹了吹龟甲,而后伸手轻触,头也不抬,全然不在意地反问道:“哦?那你们认为应如何?”
四人心头不快,其中一人带头道:“徐太卜师从何处?怎的占卜如此没头没尾?这样岂能准确?”
这几人甚至怀疑起当初王柳输给徐福的原因来了,因为在他们看来,徐福的方式简直就是荒谬,丝毫不诚心,如何又能从先灵处求得结果呢?
徐福当初怎么把王柳堵回去的,今日要将他们四人堵回去,自然也轻易得很。
徐福摩挲了龟甲一番,口中淡淡道:“贸然问别人师从何处,是冒犯。我的占卜之术在你们瞧来,觉得没头没尾,不能准确,那不过是你们自身本事不足,瞧不出我个中精妙罢了。”
有三人听过话后,微微犹豫了。
徐太卜所言也不是没有道理。
王柳都输给他了,那徐太卜必然是有几分本事的,不然在王上的亲自裁决之下,徐太卜又怎么可能毫无本事,便能骗得王上,将王柳击溃?也许,说不准……真是他们自身不足。
但唯有一人还保持着清醒,并未为徐福的话所动,那人不甘道:“那敢问徐太卜如此短短时间之内,可卜出什么来了?”那人虽然掩饰得很好,但毕竟年轻气盛,眼底有着掩不住的嫉妒与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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