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岑晔开口,他便迅速道:“昨夜与那三人交手之时,臣察觉到些古怪,昔日臣随侍师祖身边之时,于佛家真元一道,曾了解过些皮毛。昨夜行刺之人,背后操纵他们的,恐非人力所为。”
燕岑晔眯了眯眸,沉声道:“此话怎解?”
“那三人乃是服毒而亡,死无对症,可臣身上有师祖当日留下的法印,对妖魔鬼怪自有其感应。臣当时并无法确认,直至昨夜师祖神魂入梦,方知那诡怪之感非虚。”
梦魂是假,感应是真,只是那感应却是与经年前新府花园之中,被紧密窥视的感觉如出一辙。这之中有何联系?沈钺说不上来,可神鬼之事,凡人难以信任,他却是一直身在局中。这一切太巧合也太古怪,容不得他不往那玄之又玄的一面考量,况且如今……能让燕岑晔分出心思的,怕也只有这些怪力乱神之事了。
果然,燕岑晔沉默片刻,缓缓道:“此话当真?”
沈钺垂眸:“不敢欺瞒陛下。”
一室静默,沈钺掌心缓缓沁出汗意,忍不住握了握拳,半晌后,忽听燕岑晔轻笑了声,缓缓道:“朕竟不知,沈卿原是如此重情重义。”
“……那毕竟是臣的师父。”过犹不及,辩白太过反而虚假,沈钺躬身一拜,继而道:“然臣所言句句属实,陛下不若……请国师一探便知。”心头蓦地一刺,沈钺不去想,只看着步步近前的明黄龙靴。
燕岑晔走近,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面前的少年,冷声道:“沈钺……呵,不知沈卿可曾听闻过流传在诸国的一则……通缉令!”
“南岳上将军沈平枭通敌叛国,罪诛九族,却有一子戴罪脱身,遁逃在外。南岳上下倾全国之力寻这一人,白银千两悬赏其项上人头!”
“却不知……那沈家子究竟在何处?”
沈钺倏然一震,额角冷汗霎时滴落下来,抿着唇再说不出话。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眼前这人究竟有多可怕!
燕岑晔却忽地笑了,温和道:“不知沈卿可还记得当日一甲及第,于金銮殿上说过什么?”
沈钺沉默许久,再开口时,嗓音带了些嘶哑,涩声道:“愿为陛下操戈披甲,浴血沙场。战,则开疆,不战,则守土。愿陛下……得偿所愿,入主四海。”
“记得就好。”燕岑晔轻柔道:“有共同的目标,这一切……才有意义,不是吗?”
“……是,陛下懿旨,莫敢忘怀。”
燕岑晔重新落座,挥了挥手:“退下吧。”
沈钺闭了闭眼,又一拜,仍是道:“刺客一事,臣所言属实,还望陛下明察,臣告退。”
然而不过盏茶功夫,沈钺忽地被传唤回去,与他一同被宣召的,还有鸿威侯司马重。
满地奏折散乱中,燕岑晔目中怒火熊熊,沉声喝道:“沈钺听令!”
“在。”
“现任你为骠骑将军,随同大将军司马重领兵,明日一早,出兵齐靖,不得有误!”并扔给他一枚方印。
沈钺登时一惊,怎么回事?这便开战了?竟是齐靖率先挑起争端?!
然而他来不及多想,只沉声应道:“是!”
此后一切混乱无比,沈钺草草收拾了行李,便被司马重传唤去点兵。
他是初次带兵,然而燕岑晔给他的位子实在太高,司马重不信任他,也不敢将重要军情交代给他,反而让另一位武将顶替了他的职责。
天方亮时,三十万军队集合完毕,皇帝亲自祭酒过后,大军便浩浩荡荡开拨。
齐靖在极东,急行军也需二十日方可抵达,然而边关战情紧急,容不得片刻延误。众将士皆疲敝不堪,如此到了第十日,司马重方才下令,午时便驻扎下来,整顿一番再出发。
入了夜,沈钺领着一队人巡逻,此事本不必他亲自来做,然而他有自己的考量,这些时日他与底下士兵相处颇好,也得知了不少私下流传的消息。
已是子时,中天一轮圆月,映着手中火把,足可照见数丈路途。
他们正在营地周围的树林之中,巡逻任务枯燥,不少士兵懒怠起来。
沈钺看了看天色,扬声道:“诸位打起精神,余下三里,一炷香……谁?!”沈钺话未说完便蓦地喝道,警惕地打量四周,长弓滑落,已然握在掌中。
前方密林深处,树叶扑簌不断地响,士兵们顿时炸开了锅,惊惧不已,尽都戒备起来。
然而那一刻,沈钺心头蓦地浮上一种极其熟悉的感觉,令他不由自主地悸动,心口一时突突跳地厉害。
“你们继续巡逻,我去看看。”沈钺说着便要前去,身后士兵立刻拦道:“太危险了,将军!”
沈钺抬手制止了他们,不容反抗地道:“无妨,周展带队,继续!”言毕,迅速纵身没入密林之中。
他在繁茂枝桠间穿梭,过得片刻,视野渐渐开阔起来。树林的尽头是一处断崖,沈钺停了下来,屏住喘息,继而缓缓迈步走出去。
银辉遍洒天地,寂静黑夜里,断崖下有一人长身而立,那人抬头直直看着他,静默的身影岿然不动,稳若山峦。
沈钺骤然握紧拳,心脏几乎停顿,下一刻却疯狂地跳动起来,双拳捏得几近骨碎,转身便往原路返回。
身后一阵衣袂拂动的轻响,那人气息眨眼便已近在咫尺,沈钺蓦地转身,狠狠揪住那人衣襟,将之掼得倒退数步方才停下。
沈钺紧紧看着那双死海般的深湛眼眸,牙齿几乎咬出血来,嘶声道:“你为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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