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卜府按着每月初一十五去莲花庵祈福的礼俗,全府上下的女人们都出动大半。
卜清河又有些发病的迹象,每当春秋交替,四季更迭的时候,他就会胸口发闷,心慌气短,再就是咳嗽,既而出血。虽服用了渡难大师的方子,但到底只能暂时压住,缓解缓解。一到这时候,他便气力全无,昏昏沉沉,只是入睡。
安易生自然不便叨扰卜清河,春芬也借着这个出府的时机,告假回家去了。外屋的绣红也显得无j-i,ng打采,安易生也不想将她带在身边。他独自在屋里踱了一阵子,又在案边看了会书,提笔写了几个字,终觉百无聊奈,于是准备出屋溜达一会子。
绣红打着盹,一见他出来,立刻j-i,ng神起来:“公子,你要出去?”
“嗯,就出去走走,你不要跟着了。”
绣红不言,起身拿起一件披风给他披上,安易生拒绝了,绣红便不再做其它,只是叮嘱:“只在花园里晃晃就行了,这满院都是女人,走错了,进了哪间屋子都不大好。”
绣红嗓门有些粗,说话带着点土腔,这一出声,顿时惊走了外边树上的一群鸟。
安易生朝她笑了笑:“自我来后,这院里的屋子,关的是一个比一个紧咯。”他无心和绣红贫,说完便大步离去。
卜府的花园其实挺大的,那是一座天然的小山峰改建而成,还能看见些许原始就存在的古木山石,卜家只是细微雕琢,加了些许长亭蔓廊,奇花异兽,铺了些鹅卵小径。这里的仆妇异常劳累,皆因这里地势高低,y-in暗不定,难以打扫清理。
来这的人都是做错事受罚来着。
安易生在长亭里坐了会,周围窸窸窣窣,有鸟叫虫鸣,却不见任何生物。只有细心栽培的花草间蹦跶着几只小雀儿,可它们只在留在花草间,并不离去,安易生猜想这些雀儿可能只单恋这一种花。他也听说过花园里有异兽,却并不见得,问了一个洒水的仆妇,那人却摇摇头说:“以前的异兽,一放进来便不知所踪。”
可能是小兽羞答答的怕见生人吧,安易生这样想着,转眼就从由东向西穿出了花园。
花园的西边比较静谧,也多少屋子,主人们不会住这种西晒冬寒的地方,一般给下人住活着作柴房之用。
安易生路过这几间屋子,清一色的都是矮舍,在一片柳树林中遮遮掩掩,花园里的流水在这里曲曲折折,带着老去的柳叶出了卜府。
安易生突然想起上次安红豆来访时的话,顺着想去,果然见到几棵柳树遮挡住的小道,细看小道也是用鹅卵石堆砌而成,许是走的人少了,便渐渐的被青草蔓上,不见真容。安易生不知不觉地踏上这条小道,他也不知道为了什么,恍惚间似有人在呼唤,有感觉像身边的风将他吹向了那边。
秋天的柳树像垂暮的老人,挂着满树无j-i,ng打采,摇摇欲坠的黄灿灿。
曲径通幽,流水在前方堵住了道路,却也见河岸另一端是三间矮房,矮房并列,在这偏西的地方显的y-iny-in沉沉,没有半点人气。三间矮房房门紧锁,黑洞洞的窗户洞开,似是吸去了一切的东西,那附近的光芒都要暗淡许多,也没有风。
安易生觉得后脊发凉,浑身冒起了一股莫名的y-in森寒意,他理智的决定不再涉河而去,即使他已经看见水流里有些石板块,可能是以前的桥墩。
周围静的可怕,他决定转身原路返回,却在转身的一刹那,感受到了一阵风,准确来说是一种气流的攒动。地上的几片枯叶飞了起来,转了几圈又落了下去。
有人?还是什么动物?
流水静静地淌着,却无半点哗啦之声,柳枝像被定格,叶子都没动一下。
安易生不再多留,拔过浓密的柳枝,快步前行,他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在害怕什么,只是靠着本能的驱使,赶快离开这里。
他大步流星,却始终感觉身后有东西跟着,他越是想走,就越是能感觉到这些柳枝的纠缠。
到底是什么东西!装神弄鬼。
他神乎其烦,父亲逃去,母亲自尽,现在寄人篱下,却还要遭些不知什么东西的纠缠,让他许久的压抑即可化为愤怒。当下的他愤怒战胜了恐惧,他抄起面前的柳枝护在胸前,愤而转身。
然而什么也没有。
这地方真是邪门!他愤愤的丢下柳枝,不觉得抬高了胸,便转身离去。
然而他还是被吓得落荒而逃。
他刚转过身时,便看见一张老脸,老脸上全是赖疮,头上也全是疣子,辨不清是男是女,活像一个活了千年的老妖怪,老妖怪张口一喝,声音尖锐,“谁家的小子,竟敢潜入卜府........”
安易生没等他说完便拔腿逃去,一路狂奔,回到住所。
绣红被他吓得一跳,忙给他倒了杯水。安易生一口饮完,顺手将旁边的茶壶抄起,对着壶嘴痛痛快快的喝了好几大口,心口才平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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