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易生进了屋后,只得靠边站着,与卜家姐妹姐妹遥遥相对。他一直看着李氏细心的擦着儿子的额头,一遍又一遍,温柔而细腻,这使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不禁悲从中来。
“狡辩!少爷夜里受了凉,你们这群刁奴,竟会推卸责任。难不成刮来一阵妖风,穿墙而入,冻坏了少爷!”周氏历声喝道。
这时安易生明显的捕捉到李氏擦着儿子额头的手陡然一抖,随意便又恢复了刚才的细腻,她泪光闪闪,怔怔的望着儿子。
周氏说罢便望向卜老太太,眼中的含义再明确不过了----打发了这两个护主不周的奴才。
卜老太太只是立在那里,用沉默结束了刚才暴风骤雨,夹枪带木奉的审讯。
片刻,她缓缓说道:“丝锦如此糊涂,怎能照顾少爷,打发去后花园吧。”说罢她便走向床边,坐在李氏刚才起身的位置,药早已煎好。卜老太太轻轻吹了吹,用一把小银勺喂了下去,眉间锁出一丝忧虑。
早已哭得梨花带雨的丝锦被人带了下去。那婆子也跟着走了,不知做了什么处罚。
“清河啊,自幼多病多灾,真是随了他早去的爹。”卜老太太目光黯然,喃喃自语道。众人看着卜清河,心里又都一阵酸楚,李氏不久前止住的泪又流了出来,似是怕卜老太太嫌弃,只得小声的啜泣。“大夫都说了,只是风寒,吃药便好了,你也别太是不中用了,照你这么个哭法,几辈子的眼泪都不够。”
“是,老太太。”李氏挤出了个尴尬的笑容,“只要清河没事就好,我本该是高兴的,只是......”
她的意思很明确,这次没事了,下次呢?下下次呢?为娘的总是担惊受怕着。
“哎!”卜老太太叹口气,转向众人道:“ 卜家人丁不旺,你们做姊妹的相互映衬,却也别忘了兄弟,时常有空多过来探望探望他,到底才是兄弟之道。清娴?你上次来是什么时候?”
卜清娴款款而答:“回老太太,是七日之前......”
“七日!”卜老太太截断话头。“莲花庵你还每隔三日去一次呢。哎...罢了,你们好自为之吧。”
安易生便随着卜家姐妹以及安红豆退了下去。
春芬告假回来,便被指派去了卜清河的屋里。
她很快便弄清楚了状况,和安易生,绣红等人做了简要的交代,便去上职。
虽说顶着大丫鬟的头衔,到哪去服侍都一样,甚至从某种情况来看,去做少爷的大丫鬟也算是一种意义上的升迁。可是春芬知道,这并不是件好差事,少爷的脾气秉性她是知道的,甚至......她不久前还去探望过丝锦。
丝锦郁郁不安,身份的跌落以及花园的劳累让她一下子病倒。她见到春芬的时候什么也没说,只是哭泣。但春芬还是从她那双秀丽的眼睛里看出了某种委屈与不甘。
丝锦的无妄之灾另绣锦有些兔死狐悲之感,同时她又愤愤不平:即使没了丝锦,也是该着我绣锦,来荣登少爷身边的掌事大丫鬟,就凭我服侍了少爷这么些年。想到这层,绣锦自然不会对春芬假以辞色,只是敷衍罢了。
春芬也不同她计较,她知道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少爷赶快好起来,否则,一切都是白搭,而且,自己被安排到这里一定有着某种由头,只是她一时没想到。
卜清河并不见好,李氏带着周氏日日去莲花庵祈福诵经,卜老太太则令芝兰另娉良医,但诊断的结果都一样。
期间,安易生并安红豆曾去探望过,卜清河一天两分清醒八分迷糊,为了不影响他休息,便去的少了。只有红豆偶尔随着大小姐、三小姐去探望,回来便闲着叨叨着卜清河的病情。
“哥,卜家哥哥这些日子汤药吃了不少,就不见好,这病也是邪得慌。”安红豆是他这里的常客,每天总会抽些时间来这跟他嗑唠两句。她现在由卜老太太疼着,和卜家小姐一起学着书,背地里却和下人厮混在一起,打成一片。市井八卦,小道消息,无所不知。
“病去如抽丝,自然需要些时日。”安易生不大想提这事,只要卜清河一病,有关于他的任何话题就会变得敏感,曾经有下人私底下议论被发现,后来那人直接被撵了。
“可是我听说,卜家哥哥像是中了邪。”
“中邪?”安易生胸口一震,仿佛那个“邪”字正印中他最近心中的种种不安,就像一株云雾里的仙草,引得他想有种拨云散雾一探究竟。
安红豆见他呆住不动,一脸正经,还以为是对自己的话题感兴趣。随即又道:“我还听说,那天本来就很蹊跷,这时节还没降露,可偏偏就卜家哥哥屋子里一阵寒气,听说还刮过妖风......”
“这些你从哪听来的。”安易生猛然打断,道:“这种话可不能乱说,卜家对我们有恩,如今我们还寄居于此;现今卜大哥病了,你不去找老太太宽慰宽慰,祈求卜大哥早日康复,竟在这散播些流言。让老太太听见,还指不定怎么伤心难过呢!”
安红豆先是一愣,自己这位亲大哥很少这样对她说话。
若说安易生和安红豆的关系,只能用这样一句话来概括,那就是碰巧恰好是一个娘胎生的。
安易生大部分时间都对安红豆充耳不闻,毕竟小时候没少被她捉弄告黑状。可这丝毫不会影响到他们的兄妹关系,真正让他反感这个妹妹的还是父亲打死人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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