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宝石,脉脉含情,摄魂动心。周子峻心口一跳,突然手上一凉,已被他轻轻握住。
只听张守墨轻笑道:“我家中倒有一个族妹,年方十六,模样与我十分相似,性情也算温柔和顺,琴棋书画无所不通,依我看来倒与周兄弟堪称良配。只不知周兄弟可有意?我家中倒也薄有资产,若真结了姻亲,到时我与周兄弟也可多多亲近。”说着微微一笑。
他生的虽美,但从前一直不冷不热,竟从未有一刻似此刻这般撩人。周子峻只觉他浅笑如酒,不饮自醉,一时心跳如捣,口干舌躁,竟不敢与他目光相接,忙不迭地低头,然而目光一垂,却恰恰看到他握住自己的那只手。
张守墨的手生得很秀气,手指又细又长,指尖白得透明一般,指腹上没有武人惯有的硬茧,柔软得就像女人的手一样。如今这只手正握着他的手,拇指在他虎口处轻轻摩挲。
周子峻突然想到了况中流的手。
他眼角受伤的那回,况中流替他上药的时候,指腹便是这么在他脸上轻轻摩挲。长年握剑磨出的硬茧带来微弱的刺痛,同时带起的,还有生理上无法遏抑的欲`望。
他回想起那一刻的触感,不由自主地一阵颤抖。
张守墨关切地问:“周兄弟,你冷?”
他摇头,却清楚地感觉到额角渗出汗来,热意在身体内部缓缓升腾。
张守墨的手这回移到他的脸上:“周兄弟,你不舒服?”
周子峻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手。
真的很奇怪。他想,张先生身上为什么这么香?
但又似乎不是,再闻一下,那香气却又闻不到了,只有极淡的一点药味,并不香,反倒带着点苦。
这个味道他并不陌生,这种带着点苦味的药香味他有一阵子总是闻到,那是况中流身上的味道。
那夜他躺在况中流身边,屋子里没有风,彼此的气息清晰可辨。
意识变得有点模糊,灯光昏暗下来,他觉得眼皮有点重,睡意甜美,但同样甜美的还有自身体内部涌起的欲念,就和那夜他在况中流身边时感受到的一样。他似乎听到张守墨的声音,但再仔细听,却又变成了况中流的声音。
叹息声。
他不止一次听见况中流叹息。那天晚上他在他床边念“生生世世,夜夜朝朝”,他听见他轻轻叹息;他在船上和他说到顾沉波那个名字,他听见他轻轻叹息;就连他俩分手的时候,况中流压在他身上,他和他贴得那样紧,挨得那样近,他对他说别再回去找他了,那句话说到最后,都像又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
但这回的叹息声却似乎有点奇怪。
他很快便发现,这叹息声听上去似乎更像是在呻吟。
突然间他竟又回到了那个山洞。外面的雨兀自淅淅沥沥下个不停。洞内升着火,况中流靠坐在山壁上,双目微闭,轻轻地呻吟。
他是完全赤`裸的。周子峻也是。
他俩在那洞中,很多时候都是这样裸呈相见。
他记得况中流身体的每一部分。那修长匀称的四肢,那作为男人来说略显苍白的皮肤,紧实却触手柔软的肌肉,彼时的浑不在意,之后却变成一夜又一夜的追忆,便似在同一幅画上反复勾勒、细细描补,层层叠叠,纤毫毕现。
山中的雨夜。
即使有火,洞里的温度也并不太高,况中流的皮肤上激起一点一点的爆栗,他在颤抖,却似乎并不仅仅是因为冷。
他无法控制地跪下去,将他轻轻抱住。
况中流没有挣扎。
他受到鼓励般地抱紧了他。
心跳得越来越厉害。
欲`望让他头晕目眩,他不知如何驾驭这潮水般涌来的快感,也不知如何抵抗。甚至他并不想抵抗。
他只想拥有他。
进入他,占有他。他感觉自己已经……
他霍地睁开眼睛!
风吹得油灯半明不灭,管涛正在关窗。
他感到全身都被汗湿了,而双腿间却是一片冰凉。他含含糊糊地叫了一声“师娘”,下意识地问:“张先生呢?”
管涛笑道:“你这孩子怎么睡一觉睡傻了?张先生身上不好,晚饭后就去歇息了,我和你师父走了一圈回来看你睡得倒好,只灯也不熄,窗户也不关,也不怕夜里着凉。怎么?做噩梦了?”
周子峻缓缓摇头。
这下子,他想,可真是糟糕了。
一晃三日,周子峻的伤已好了许多,依着周冈夫妇的意思先由周冈送张守墨回家,管涛则陪着周子峻在客栈养伤等他回来再一齐回川中。但周子峻坚称自己无事,定要一同送张守墨回去。周冈知这徒儿为这第一趟独自走镖吃了许多苦头,也乐得见他有始有终,何况此处距离张守墨的家乡已然不远,走水路亦可不受车马颠簸,当下也不强求,四人上了船,一同往万宁府去了。
船是顺水,一路往下十分顺畅,这日眼看天晚,船家便在码头靠了,四人自往岸上住宿用餐。周子峻喝了三日的清粥小菜今日开荤,狼吞虎咽吃得不亦乐乎,管涛又笑又气,不住叫他慢点。
如此将要吃完,突听张守墨道:“奇怪,这般时节,怎么这里却有这许多武林中人?”周子峻听他这话百忙中目光四下一扫,果见来来往往不少背刀挎剑之人,只听师娘管涛道:“江南繁华,江湖上的朋友乐于到此也不足为奇,张先生不必介怀。有咱们师徒护你,你还怕遇到什么麻烦吗?”张守墨笑着连道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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