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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双手抓住木桶的边缘,指节已因过于用力而发白。万籁俱静的深夜里,仿佛有小虫子啃噬树叶的沙沙声,这声音越来越大,一点一点地逼近,仿佛就在自己的血脉里灵魂里啃噬。
不要太相信自己……
信任这个奴隶……
他只觉一阵晕眩,令他震惊的是他不仅这么想,而且真心实意地打算这么做。这个奴隶,竟然动摇了他对自己的信心,而且让他信任和安心!
他和他……
主人和奴隶……
调教师与受训者……
引导者与接受者……
究竟谁在调教谁?谁在破碎谁?
苍凉的夜空里,仿佛有谁在放声大笑。那宛如泼墨般的天之尽头,有种他从未意识到的、更深沉、也是更本质的东西,带着他所不了解的巨大的恐慌,缓慢、沉重、然而毫不停顿地向他步步逼近,没有谁能阻止,没有谁能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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杯里还有一点酒,殷红的液体,就像血。
忍端着酒杯,轻轻摇晃,看着大屏幕上那个被缚的人体。
那是羽。
双手照例被反铐在背后,用一个短链条连接在项圈上,迫使胸部向前突起。整个人像狗一样趴跪在地上,臀部被天花板上垂下的铁链拉扯,不得不高高抬起。他侧着头睡着,没有戴眼罩,面部正对着镜头,可以很清晰地看见他的脸。
他的面容苍白,苍白中隐泛玉青,青涩都已经褪去,眉间微颦,坚强中隐含脆弱,精致得仿佛玉雕。脖颈、双肩、臀部,线条历历,宛如名画。雪色的ròu_tǐ,在黑暗中闪映着微弱的光,象这混沌荒谬的世间一闪即逝的希望。
忍目不转睛地看着,仰首饮尽杯中酒,把酒杯往台上重重一顿,反手拔出了常年系在后腰的手枪,对准屏幕上羽的面庞连开三枪。
三声枪响,羽的面庞开始裂开,接着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火花四溅,昂贵的电子屏幕化为漆黑一片,子弹打裂的地方露出丑陋的电线和集成板。
这一连串巨大的声响在深夜里听来尤为恐怖,过了一会儿,木户惊慌失措地跑进来,叫道:“老板……”
他一呆,忍正坐在吧台边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木户咽了口唾沫,困难地解释道:“我在监控室值班,突然看见……”
看着忍平静得让人恐惧的脸,木户顿了顿,聪明地决定转移话题:“呃,老板,发生了什么事,需要我帮忙么?”
“没什么,手枪走火了。你打电话给浅见龙介先生,让他再送一个新的电子屏幕来。”忍淡淡地道。
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补充一句:“对了,以后我想专心调教那个新奴隶,没什么要事的话,俱乐部的主要事务就交给杉下处理吧。”
他起身,拂了一下衣上的微尘,大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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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雾凄迷。天地间仿佛有风,伸出手臂,可以清晰地感知五指间空气的流动。
羽叹了口气。又是同样一个诡异的梦境,又是同样一个他急于逃避的幻象。
黯淡的舞台,苍白的聚光灯,飞舞的皮鞭,有谁在哭泣?
鞭子如同灵蛇般跃动,跳跃的青铜面具在黑暗中浮沉,前额四菱形的武田家徽被奇异而阴郁的微光映照,闪动如鬼魅。
那带着青铜面具的男子蓦然欺身向前,整个身形从阴影中凸现,仿佛画中的妖魔突然脱离了纸卷,直直地逼近,他的眼神……
他的眼神……
那样熟悉的眼神,是谁?是谁?
羽转身欲逃,却完全迈不动脚步,只能眼睁睁地男人向他步步逼近,高大的身形遮挡住所有的光线……
羽流着冷汗从梦中惊醒,重重地喘着气,这个梦他不是第一次做,但这次却显得异常清晰。每一个细节都如此纤毫毕现,几乎像是真实发生的事件。就连挥鞭击中自己下体的疼痛,都强烈分明得宛如现实。
“这里有一道很清晰的鞭痕。”
他想起忍曾逼使他看着镜中的自己,拨开体毛,那里确实有一条极淡极淡的白色痕迹。
那……的的确确很象一道多年前留下的鞭痕。
那么这到底是真实?是梦境?
如果是真实,为何他全然没有印象?
如果是梦境,为何确有鞭痕存在?
在这漆黑的夜里,他突然感觉很冷,很冷。
那个布景拙劣的舞台,岂非正是他少年时就读的寄宿学校那间破败的礼堂?
樱之吹雪,岂非正是事故发生前,一家三口去东京观看的歌舞伎演出?那是他们一家享受的最后一次天伦之乐。剧中讲述兵败绝望的武田胜赖,发现妹妹松姬竟然企图投奔情郎,也就是自己的仇人织田信忠,于是把她缚在樱花树上,斥责她忘却家族大义所在,被情欲冲昏了头脑。
羽还记得观看这一幕时父亲坐立不安的样子,他原本以为是名伶鹤川的表演太过传神,现在想来,大约是父亲借这一幕劝说母亲珍惜这个家吧?可惜,一切还是无可挽回地发生了。
于是慈爱的父亲变成了冷酷的暴君,温馨的家变成了冰冷的寄宿学校,华丽的东京大舞台演变成了狭小昏暗的学校礼堂……
他的人生,从此彻底颠覆。
无数碎片在羽的脑海中掠过,孤独、绝望、被忽视的悲伤、被侵犯的痛苦……忍永远都不会知道,那些话对他造成了多大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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