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卫远扬拧了几下钥匙,引擎发出有心无力的残喘。
“怎么?”丁隶揉揉眼睛。
“趴窝了。”卫远扬松开安全带。
丁隶裹紧衣服跟出去,见他掀开引擎盖,里面冒出一股刺鼻的黑烟。
“你会修车不?”卫远扬看着他。
“我只会修人,不会修车。”丁隶回答。
卫远扬扒拉出一个半亮不亮的破电筒,让丁隶帮忙举着,借光对那堆机械敲敲打打,最后说可能是火花塞烧了。
丁隶还没适应零下二十度的气温,已经瑟瑟发抖。
卫远扬打了个电话,说谢宇正在想办法过来接他们,先回车里等,想了一下又觉得不安全,这里毕竟是省道,万一后面来车可能直接追尾。最后两人没了办法,只能竖起三角牌站到路边,裹着外套勉强御寒。
总算挨到后半夜,前方传来一点稀疏的光,正在抽烟的丁隶拿膝盖碰了碰旁边,本来蹲着打盹儿的卫远扬噌地抬起头。来者果然是谢宇,开着一辆农用车三轮车,二人顾不上超载一起挤进了驾驶室。
“你从哪弄的这车?”卫远扬总算解冻,哈气搓着手。
“如果借不到这个就只有骑驴了。”谢宇专心把着方向盘,“晚上萨满的儿子来找过我,说跳神从明早十点开始,我们可以进场观看,但是中途不准交头接耳,不准做小动作,否则会得罪他们的神明。”
“他们的神明是小学班主任吗。”卫远扬叨咕一句。
“这种话绝不能在大萨满面前说,不然我们一定会被轰出村子。”谢宇补充,“他儿子还提醒我们少喝水,仪式结束之前都不能离席去厕所。”
“那玩意还能跳多久?又不是人民代/表开大会。”卫远扬莫名其妙。
“五六个小时。”谢宇说。
“啥?”卫远扬不相信,“那老头都多大年纪了,还能连着蹦跶五六个小时?他也不怕腿肚子转筋!”
“据说大萨满跳神可以整日不食、昼夜不眠,最厉害的一次曾连跳三天三夜,我认为那是一种类似催眠的状态,迫使人的精神持续亢奋。”谢宇克制地打了一个呵欠,“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这个,而是我们如何能接近他,继而询问齐老板的下落。”
“那只能等仪式结束了,看能不能搭上话吧。”卫远扬说。
“很难。”谢宇说,“他儿子表示跳神十分消耗体力,结束后的萨满都精疲力尽,需要立刻被人搀扶着去休息,何况他又是一个八十多岁的老人家,到时候可能累得连气都喘不上来,没空跟我们搭话。”
“那咋办啊。”卫远扬挠挠腮帮,“中途又不能乱动,结束又讲不上话,等他休息完回到家我们又得吃闭门羹。”
“有一个办法。”谢宇说。
“什么?”卫远扬问。
“见机行事。”谢宇答。
卫远扬顿时没话了,可见连谢宇都没辙。
“我去跟他说。”丁隶终于开口,“仪式结束之后我立刻去请求他,就算他没力气回答,至少能听见。如果他还是不理,我就每天去他家门口等,等到他愿意见我为止。”
听着这精诚所至的话语,卫远扬不禁叹了口气。
“但愿金石为开吧。”谢宇道。
进村已是凌晨,丁隶累得上下眼皮直打架,被二人领进一间平房之后,脱掉外套爬上土坑就睡着了。
炕上很暖和,冻僵的身体逐渐缓了过来,一觉到天亮,丁隶困顿地坐起身,发现旁边的卫远扬还在呼呼大睡,大通铺另一头的谢宇已经不见了,只有一床被子整齐地叠着。
丁隶看了看时间,轻手轻脚地下了炕推门出去。
屋外一片晶莹。
那真是漂亮的雪景,地面是白的,远处的群山是白的,天上的云是白的,连树梢上的太阳也是晶莹剔透。坡顶的木屋远远近近散布着,小巧又精致,高低不同的烟囱从雪顶上伸出来,冒着稀薄的炊烟,好像水彩画一般。
面对这安宁祥和的美景,丁隶却心绪纷乱,洗漱完毕吃了早饭,三人出发前往今天要跳神的农户家。宅间小路已经消失了,只剩雪地里零星踩出的脚印,积雪很深,高达小腿,丁隶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走,没一会儿左边鞋子就进了水,冻得脚趾头生疼。
村子比想象中大得多,走了很久才到达最西端的一座宅子。这里似乎是个穷人家,院子很小,木篱笆也破破烂烂的,三间老房塌了一间,顺着残墙堆着一些杂物。屋主是个中年女性,穿绛紫色衣服,围着个绿头巾,体型很胖,脸和手都冻得皲红,她跟谢宇简单地打过招呼,将他们迎到屋里。房间十分阴暗,家具都被临时挪到一边,在当中收拾出了一个还算大的场地。左手边是个土炕,被子里裹着一个人,背对着他们只露出了凌乱肮脏的长头发,看来是个女子,也是这次萨满要医治的病患。
“你们坐在这。”屋主指着右手墙角的三张垫子,话语中带着很难懂的口音。
丁隶席地坐下,看屋主继续忙碌,她将瓜果和馒头依次摆好,蹑手蹑脚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神明一般。等了一会儿门外传来人声,屋主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压着臃肿的膝盖站起来。
三人的位置太靠边,看不到外面,只见屋主毕恭毕敬地不停点头,双手合十望向门外,嘴里念着“依巴索大萨满”。
“依巴索是村民对那个老人的敬称,意思是引路人。”谢宇小声地跟丁隶解释,“据说他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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