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这一眼瞥得胤禵心虚得不行,赶忙低声道:“我先去看了眼年筠淼。”
胤禛的目光稍作停留,旋即看向别处,漫不经心道:“额娘那里哄好了?”
胤禵摇头,提到这个他立马犯了愁。
“额娘这几日又瞧上了完颜罗察的女儿,全然不把我的话往心里去。”
胤禛一只手捏起茶盏,悠悠得滤去浮沫,垂眸淡然道:“慢慢来吧。”
胤禵却没办法慢慢来,若是要娶,他私心里还是想要年筠淼做嫡福晋,可要办成这事儿又多艰难他也是心知肚明。
年家隶汉军镶白旗,本就是满洲下人,而年遐龄虽为一等公却已卸任官职,赋闲在京,年希尧和年羹尧兄弟二人又才入仕途,前途未卜,德妃自然不会觉得这是上佳的亲事。
可若是叫年筠淼入府做个侧福晋,他又总觉得是亏待了那姑娘。
虽然了解不深,可她身上总有一股特别的东西吸引着胤禵,那是他从未感受过的,飒爽和……
傲气?
不知怎的,年筠淼看人的时候,或喜或嗔,却没有讨好。
哪怕是见到德妃,见到皇上。
也没见这姑娘表现出半分的唯唯诺诺和卑躬屈膝。
她永远带着抽身事外的疏离感。
所以,即便是侧福晋,胤禵也觉得是委屈她。
从书房里出来,胤禵觉得自己浑身都僵了,他知道他四哥冷,话少,可再不济也不像今日这般,真是不知心里憋着什么邪火。
胤禵还琢磨要不要再去跟年筠淼道了别,往后院转了一圈没见着人,也不好贸然叩门叨扰,一个人在廊下站了一会儿,就回宫去了。
第二天,高无庸抱着断了弦的琴从书房出来往后院去,正巧年筠淼在廊下晒太阳。
年筠淼被日光晒得迷迷糊糊的,本来没在意高无庸怀里的东西,却听见他自己边走边嘀咕:从前那般爱护,调弦抹香都从不假于人手,今日说弃便弃。
她这些慢慢回头看了一眼,原来高无庸抱着的是架琴,断了的琴弦四散耷拉着,有些张牙舞爪。
“高公公,”年筠淼叫高无庸,“这是四爷的琴?”
“是,”高无庸无奈道:“琴坏了,奴才去打发了。”
四爷的心爱之物,除了他自己还有谁敢对这个琴下手?
年筠淼盯着那几根断开的琴弦,微微眯了眯眼睛,好端端地拿琴撒什么气?
她倒是也没往那一日对德妃说的话:四爷弹琴很好听。
这是冲着自己来的?
年筠淼乐了,没想到一贯稳重冷面的四爷也有这孩子气的一面,有意思。
高无庸看着暗自发笑的年筠淼,愣了愣,问道:“年小姐,若没什么旁的事,奴才先下去了?”
“去吧。”年筠淼扬唇笑得灿烂。
过其实去的半个月,她过得很糟糕。
是那种从未有过的糟糕,整个人是虚浮在半空中的,她不知该用多认真的态度面对将来的日子。
这原本就不是她的生活,像是偷来的一件衣裳,总不敢大大方方地穿出去。
她每天都尽力让自己大脑放空什么都不想。
想也没有用。
她想回去,可是她能吗?
她就只能晒晒太阳,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得过且过吧。
她甚至想要寻死,或许她死了就能回去了?
又或许她死了也就死了?这是她迟迟无法下定决心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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