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不战而退了,这种心思却要不得。
绿璋试图劝服她,“嫂子,你是当母亲的,真愿意女儿跟着你吃苦?为了孩子,难道你不想试试吗?”
“绿璋小姐,虽然我也想让孩子过好日子,但我也知道有我在她在这个帅府里一定不会太平。我这个当娘的别的本事没有,但哪怕豁出命也想要保住孩子。你不是母亲,是不会了解我这矛盾的心情。”
绿璋让安妈妈和碧波下去,屋里就剩下了她们俩个人。
绿璋拉住她的手,“嫂子,你可能不太了解,我可并不是金尊玉贵的大姑娘。我也是个母亲,只是我没你这么命好,纵然都是未婚先孕,可我的孩子却早夭了。”
“啊?”
“是个男孩儿,抱到我怀里的时候脸色都青了,身体也僵硬了。如果他活着,我想为了他我势必要跟那个人争一争,可没了孩子,我跟那男人情分都没了,以后见面估计也就是敌人了。”
江云秀瞪大了眼睛,她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还没见到绿璋的时候,她就知道有这么个神仙一般的人物,她出身好长得好,全家都宠爱。哪怕顾云彰自己都朝不保夕的时候,还想着要护着他。
可是万万没想到,这样金尊玉贵的人,竟然也跟自己一样的命。不,她比自己更惨,失去孩子,跟爱人反目成仇。
只听绿璋继续说:“孩子的爹就是我哥哥赶出津州的那个人,我们名义上的二叔。以前我们是亲人,我不能在一起,现在成了仇人,就更不能在一起了。嫂子我真羡慕你,起码你孩儿健康的生活在你身边,那个男人也不是你的敌人,只要你肯努力一点,我相信你一定能替你和孩子争取一个美好的未来,同样也给我哥哥一个美好未来。”
“我,我不行的。”
“你行,只是你不愿意,这些我都看明白了。嫂子,我这是为了你,更是为了我哥哥。他这个笨蛋被人迷惑,等着你去挽救呀。”
江云秀还是踌躇,“我,我真的不行。”
绿璋紧紧握着她的手,“只要你肯争取哥哥的爱,剩下的就让我来。林若兰那个贱人,我和她的仇恨早该清算了。”
江云秀看着眼含热泪的小姑子,她咬住唇,最终点点头。
绿璋抱住了她,“嫂子你真好,没吃饱吧,我们吃饭。”
江云秀真是哭笑不得,这小姑子精明起来大道理一套套的,特别能说服人,可要是孩子气起来简直跟芙儿一样可爱。
虽说坐下吃饭,但俩个人都没了胃口。绿璋为了能让云秀多吃点,就勉强逼着自己喝了一碗汤。
送走云秀后,她觉得不舒服,就在屋里慢慢的走着消食。
碧波在一边整理她的首饰,绿璋一样样挑选,把适合江云秀的挑出来,好送给她。
“明儿让人去找裁缝来,给嫂子量身做衣服,多做几套,要是能做几套现下南方流行的旗袍更好。”
碧波小声说:“听说现在林若兰管着府里的中馈,我们是不是去跟她说一声?”
“不用,她算个什么东西……哎,去说,就说要给大少奶奶做嫁衣,气死这个贱人。”
碧波拍手,“那要是再气的吐血怎么办?”
“那更好,气死我还省事了。”
“大小姐万万不可低估了这女人。”安妈妈走进来,她低声说:“刚才安昭进来说,今天杏儿出去了一趟,跟钟家的人有接触,您要小心她给下套儿。”
绿璋站住,从碧波手里拿过一串血红的珊瑚珠子看,“钟家,老太太现在在哪里?”
“小佛堂里,据说是不问世事。”
绿璋把珊瑚珠子扔回去,重新找了串檀木佛珠,“给老太太送过去,好让她潜心念佛,千万可别出来再搀和。”
碧波转身要去,碰倒了一个盒子,一对紫玉髓耳坠掉了出来。
安妈妈忙去捡,“看看你毛手毛脚的,把东西都弄坏了。”
绿璋淡淡的瞥了一眼,“没事,反正也是坏掉的。”
“可以再补补,这个用雕花的银片补起来会很好看。”
绿璋随便给扔了,“妈妈,碎掉的东西即便补好了,补的再精美也不是原来的样子了,还留着做什么。”
看着她消失在里屋的身影,安妈妈轻声问碧波,“怎么回事?”
“二爷送的。”
安妈妈:……
绿璋进屋躺下,不觉泪湿了枕头。
她不是个软弱的人,自觉只要狠下心哪怕是剜去一块肉揭掉一层皮,跟那些吸福寿膏的一样,总能把顾扬骁这个人从她生命里戒除。
可是这陶然阁里,到处是他的痕迹,就连这院子的名字,都是他亲笔提的。她过去的十八年,深深烙印着他,比鸦片对她的腐蚀更深。
现在只要一想到他那天恨的咬牙切齿的模样,绿璋就觉得有人拿了满手的盐粒子往她伤口里揉搓。
也不知道他的煦儿现在怎么样了?没了她,那孩子还挑奶妈吗?
回到津州这几天,她每晚做梦都会梦到那孩子,粉扑扑的小脸狭长的凤眼,每次喝奶喝到高兴的时候小嘴儿就一张一合,仿佛要跟她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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