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区分‘可以’跟‘不可以’?”
“你母亲的意愿和身体状况。”
柳千树看了宴景然一眼,拿起桌上的活检报告,微微颔首:“谢谢医生,我们商量一下。”
“好。”
走出会诊室,宴景然坐到长椅上,柳千树握紧她的手,问道:“怎么样?”
“什么?”
“要不要手术?”
“你觉得呢?”宴景然反问,目光憔悴,犹疑不定,“手术也没什么,我就是有点怕。但如果你要让我手术,我就去手术。”
柳千树无奈:“什么叫我让你去手术?你怎么想的?”
“那就手术吧,”宴景然低下头,带着胆怯请求道,“不过,能不能跟医生商量一下,越快越好,拖得越后面我越害怕。”
柳千树点了点头,环住她的双肩揉了揉,起身走进了会诊室。
手术的时间就约在第二天,从会诊室出来后,柳千树带着宴景然回了家。
* *
柳毅的婚礼在家中举办,两桌子亲朋好友,布置简约,却热闹温馨。
下午两点钟,柳千树提着两瓶酒到达,柳谨川从客厅里飞奔出来,一把抱住她,脸颊埋在她的臂弯里,怀念地呢喃道:“姐姐我们好久不见了。”
柳千树揉了揉他的脑袋,蹲下身来:“是呀,姐姐想你了。”
“我也想姐姐。”
谨川穿着一身新衣服,小脸蛋被屋内温热的气息孕得通红。他往门外看了一眼,明亮的眼眸里,一线黯淡一闪而过。
柳千树立刻意会了他的想法,也回顾身后,随后捏了捏他的脸颊,说:“妈妈没有来。”
柳谨川点了点头,没有问为什么。
他牵着柳千树走进客厅,推着她坐到一块凳子上,对胖小虎说:“看,姐姐!”
胖小虎已经许久没有见过柳千树了,一下子有些认不出来。他惊讶地张开嘴巴,说话时舌头都打结了:“姐……姐姐……”
柳千树逗他:“怎么?认不出来啦?”
胖小虎噎了一下,脖子上的赘肉叠在一起,点头的模样憨厚而可爱。“认不出来啦!”他说,“姐姐你变成大人了,你应该去大人那张桌子去!”
柳千树刮了下他的鼻子,起身走到柳毅和文仙身旁,举杯祝酒。文仙温柔地拉住她的手,向亲朋好友介绍,柳千树微笑着,跟每个人寒暄了几句。
吃罢酒席后,柳毅找了个时间跟柳千树独处。许久不见,父女俩也不知该聊什么,只是站在阳台上,看着楼下干净的街道,与先前大相径庭,内心有不一样的感受。
柳千树点了点头,说道:“爸爸,以后有文仙阿姨照顾你,我也能放心了。”
“你还担心老爸照顾不好自己吗?”柳毅慈爱地问道。
柳千树笑起来:“也不是,就是你有个伴儿了,也有人给谨川母亲般的关怀,总之比之前好多了。”
“谨川嘛……”柳毅砸吧砸吧嘴,若有所思地眺望天空。
柳千树侧过身,厅,问道:“谨川怎么了?”
“他老是想着你和你妈妈。”
“是吗……”
“文仙虽然对他好,但跟亲生母亲比起来,总是差多了。”
柳千树为难地问道:“那怎么办?要不每个月都带他去看一次我妈?”
“千树……”柳毅忽地站直了身子,黑色西装上的领结打得整齐雅致,整个下午都显得容光焕发,这会儿却显出几许疲惫和迟疑。
柳千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心中好似明白了什么。她沉默地看着父亲,深思熟虑之后,终于问道:“爸,你是不是希望……把谨川接到我妈这边?”
柳毅不说话,舔了舔干燥的唇,将脸别到一旁。
柳千树望向客厅,只见拥挤热闹的人群中,谨川孤身一人坐在角落里。两条腿垂在椅子边沿并得端正,脑袋微微上仰,眼珠子不安地四处张望。从他面前经过的大人小孩匆匆忙忙,没有人停下来跟他说一句。
胖小虎吃罢饭就离开了,谨川恢复了原本寂寞的模样,原来这才是生活的常态。
柳千树的心忽然一疼,本该是无忧无虑的童年,结果到头来,对谨川而言却是在渴望和害怕中度过。
柳毅看着柳千树,说道:“其实谨川跟着我并不幸福。”
“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柳千树问,“还是说,之前就是这个样子?”
“哪个之前?”柳毅不解。
柳千树一怔:“没什么。”
“我跟你妈妈离婚之后,谨川在学校就受到同学们的嘲笑跟欺负,这半年来变得越来越沉默,”柳毅说,“我在想,如果他跟你在一起,会不会更好一些?他一向很粘你。”
柳千树没有说话,指尖紧紧地抠着栏杆边沿,忽然看见客厅里,文仙回过头来。那晦暗不明的眼神本是给柳毅的暗号,不想却撞上柳千树的视线,她急忙转过身去。
柳千树目不转睛,直言不讳道:“是因为再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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