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死了,那么被逼进入吕家做妾又是怎么回事?
如果没死,那么是谁救了自己?
“你个小娘,年纪轻轻就偷懒,做了人家新妇看你还懒不懒?”刘钧阴阳怪气地在摊子上边切鸭边说,“别怪我说你,我是你弟弟不说你,到了临江,有的是人说你。说不定人家不但说你,还带累了人家以为咱凌阳城的小娘都是懒骨头。”
刘贞瞪了刘钧一眼,麻利地把素鸭片用荷叶包好递给客人,铜板落袋,“你别光把嘴放别人身上,你这是切鸭还是吃鸭呢?切这么久才切这么点,你小心被妈妈看到。”
正说着话,一个公鸭嗓子少年虎头虎脑地挤了过来摊子跟前:“阿钧!”
刘钧正偷吃着,一见这少年,立马把刀一放,直起身来,惊喜道:“四郎?!你怎么来了?来买素鸭?有眼光!我凌阳刘家素鸭第一正宗!你是我朋友给你打个折!平时卖三文的,你给两文就行了。”说着抢过刘贞手里已经包好要递给先来客人的一份素鸭,递给这个叫“四郎”的少年,惹来刘贞一巴掌拍在他背心。
四郎有些不好意思,他肩上各背了两个个大包袱,而且大中午的天有些热,此刻一脑门子汗,手上捧着一份油汪汪的素鸭,有些滑稽。
刘钧这才反应过来:“你这是要出远门?”跟刘钧不一样,四郎家是做木匠活的,家里孩子多,也都不识字不上学堂。
四郎摇摇头。刘钧眼珠一转:“莫不是你大哥嫉妒你手艺好,不许你在凌阳城抢他生意,要赶你走?!”
四郎继续摇头:“我阿爹还在呢。是我自己,我要去当兵,跟赵官家打鞑子了!”说完还有些自豪地一挺胸。
先帝传弟不传子的魄力,彻底收服了凌阳城这些浪荡小子的心。
“你也要当兵了?”刘钧的声音有些飘忽,他的玩伴大多都去当兵了,现在连四郎这么弱的都去当兵,他?刘钧当兵的心思又活了,但是又舍不得素鸭摊的生意。毕竟轻松离家近还不少赚的独门生意,也确实令人不舍。
刘钧回头看了看热闹忙碌的素鸭摊,又看了看四郎新做的窄袖衣裳和绑腿裤子觉得这小子今天分外精神。一跺脚一咬牙,叫一声“你等我”,说罢大步走回摊子那,解下身上油腻腻的围裙,朝人堆里正忙活的刘贞怀里一塞,便跑。
刘贞还没反应过来,刘钧已经跑人群外面去了。
他龇着牙,笑得一脸张扬,冲错愕的刘贞一挥手:“阿姊,我去跟赵官家打鞑子去了!你好生照顾母亲,等我回来给你送嫁!”
“给你送嫁!”刘贞听到这句话,心中一痛,看着刘钧头也不回的少年恣意背影,仿佛看到三年前大哥刘钊参军前也说着同样一句“等我回来看小妹你出嫁”。
不行!
不行!
阿钧!
你不能去打鞑子!
这次不能!
会死的!
刘贞仿佛血液冰冻了,僵硬着肢体,哆嗦着嘴唇,想跑出去拉住刘钧,告诉他,不要去,去了就回不来了!
她口里耳里都发不出声音、听不见声音,只看那少年单薄的身影,带着点流氓习气与朋友勾肩搭背,几步一蹿,就要隐没于人流中……
“回来!”
这句话终于说出来了,但是却不是发自刘贞口中。
她一回头,面前是一个银盆大脸,上面擦的劣质官粉随着表情有些往下掉。她低头看看,银盆大脸的主人正拉着她的衣袖。
这时感官回来了。
“小娘子,我钱都给了,你怎么不给我切鸭?切完了再去追你弟弟。”
“对呀,跑什么呀?!生意还做不做了?”
“我可都等了好久了。生意好就欺客啊!”
“这家人是怎么回事?放两个小子小娘出来,一点都不上路子。一个跑了一个又要跑?我可是特地来吃你这个正宗刘家素鸭的!”
“就是!”
“……”
刘贞伸头再望向刘钧的方向,几乎就要看不见了,她急地一把扯下身上的围裙,给客人团团行礼,“实在家中有事十万火急。对不住了各位。”说罢扭身冲出人群,朝刘钧的方向追去。
跑了一会,已是气喘吁吁,还是不见刘钧的人影。刘贞向路人打听了募兵的位置,去了还是扑了空。
倒是募兵处的人好心地提醒了刘贞,合格的人都直接被送去了城外的新兵营,但是军营不是女人能去的。四周抢着参军的汉子还起哄叫刘贞进去找兵哥哥,不然情郎指不定就带个鞑子女人回来做二房。
军营不能有女人,刘贞自然是知道。
良家妇女更不能进军营了,刘贞很是清楚。
但是刘钧……
刘钧年纪还小,说不定人家不收呢?说不定等自己回家还要安慰这个臭小子呢。
刘贞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回到家。家里没有人。刘钧房里的东西都在,衣服鞋袜都像往常一样摊在床上凳子上,像摆摊一般。变戏法的箱子搁在角落,有阵子没打开,沾了些薄尘。
不多时,陈氏收拾了摊子回到家,见了刘贞,也不多言,只招呼着一起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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