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贞刚要挣扎,却是再一次听到赵休低低的哭泣声。
不同于上次病中烧的糊里糊涂的哭泣,此刻的赵休的哭声分明是压抑得厉害,声音低到几不可闻。只耳旁感知的胸膛上下起伏,隐隐传声。
这样的哭泣,实在令刘贞再无推开的理由和心力,她轻轻地一下一下抚着赵休的后背,好似小时候安慰哭泣的刘钧般。
赵休低声哭泣了一会,就停了,只还依旧抱着刘贞,不说话,也不动。
刘贞不知道他的情绪如何了,也不知道对于这样的事,该不该追问,又该如何安慰。她也从没遇到过这样的事,听过这样的人。她张了几次嘴,都没有说话,还是继续一下一下抚着赵休。
这样抱着,直到天黑了。刘贞终于找到了能说的话:“三郎,我看不见了。”
赵休声音有点哑:“嗯,我送你回家。”终于松开了刘贞,却是很自然地牵着她的手。
刘贞觉得自己本是送客的,此番又被人送回来,很有些荒诞,但这黑漆漆的一片中,被赵三郎引着,感受着赵三郎对自己的依赖,令刘贞有一种奇异的感觉。
明明是什么都看不见,她却似乎能看得到赵休的身形,甚至能看到他的眉眼轮廓。
刘贞闭上眼,好似赵休的面容还在眼前。
原来是太熟悉的原因啊。还以为自己能看见了呢。
刘贞想。
赵休的手很热,也很软。不像刘贞既冰冷又因为茧的原因,很是粗糙。这般想着,刘贞有些不好意思,她抽了抽手,“我手凉。”
赵休却是抓紧了她的手:“所以帮你捂着呢。”
刘贞道:“我手粗糙。”
赵休的声音传来:“我阿姊也是。”
“你阿姊可是公主,怎会与我一般……”刘贞吃惊。
“阿姊刀枪棍棒都使得好。”赵休的声音透着回忆,“我们年幼丧母,她便为我和大哥处处操持。那时,大伯还不是官家,家境虽说衣食无忧,但也需大人们在外奔波。”他顿了一下,“看到你和阿钧,我便想到我阿姊。想着此番回来,定要与她好生团聚,却……她分明是个女丈夫,最后却躲入空门……”
对于这样的一位同龄姑娘,刘贞也跟着唏嘘起来。
快到家门口,迎着门口的灯笼,刘贞隐隐看见了陈氏站在门口无助地张望,她家人都是夜瞎子,该是很担心她了。
刘贞便松了赵休的手,想往陈氏那奔。
赵休却把手一紧,“阿姊,你一定会过的好。”话说的很是坚定。
刘贞冲赵休笑,眉眼弯弯:“嗯!上次你说我有大福气,阿姊肯定会过得好啦。”
赵休也笑:“那我走啦。”
刘贞点头:“嗯!”便要转身回家。
赵休却是紧走几步,又追上她,眸子清亮:“阿姊,今日簪的花,很是漂亮。”
刘贞得意,她土了这么久,也终于赶了回时髦:“嗯!是通草花。据说最近很是流行。”
赵休点点头:“下次,我带几朵别的花式,给阿姊换着戴。”
“好呀。”赵三郎有钱,刘贞自不会客气,冲他摆摆手,就转身大步回家。
走了几步,刘贞心里一动,转身一看,竟看赵休还站在那看她,她只得再次冲他摆手,一鼓作气跑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多谢l 的地雷和鼓励~~
☆、两个阿姊
在陈氏絮絮叨叨的念叨中,刘贞走进家门,便看到外院刘钧和陆永房间的窗子投来油灯的昏黄。
露水湿重,待到深夜便凝结成霜。浓墨色的夜空闪烁几颗星星。空气里都有清晰的安稳味道。
此间便是太平家乡了。
刘贞歪在床榻上,拥着厚被,下巴搁在枕头上,在脑海总描摹床边窗棂的样式。一遍一遍再一遍,深深地记在心里,仿佛就像睁眼看到的一般。
第二天一大早,陈氏刚开了门,便瞧见门外站着个铁塔大汉。
“高大官人,怎的来的这样早?”陈氏惊讶了,这煞神眉毛胡子都结了霜,莫要来寻自家晦气吧?
高君宝领了韩王府旅帅的差事,虽不是冲阵杀敌的好职位,但好歹也管着手下大小一干人等。谁知还要做如同在水师中的杂事,自然一脸臭相。
“我找刘贞的。”
陈氏赶紧把高君宝迎进去,喊李舅母弄些热汤来。自己跑去给刘贞提个醒。这厮大清早的黑着脸,定没什么好事!
高君宝一来,刘家人纷纷都过来给刘贞架势,生怕她吃亏。
于是当刘贞到的时候,大堂上已经满满当当都是人。
“高大官人,找我?”
高君宝瞅见满鸦鸦的一屋子人,很是头晕。他抓起放在一边的随身带来的包裹,扔到刘贞面前的桌上。
“这是?”刘贞看着面前堆得满满的桌子。
高君宝一擦嘴上的汤水:“我也不知道。反正都是给你的。哎,东西送到,我就走啦!”说完冲陈氏和刘贞行了个礼,就拽着军步出了门。留下刘家一大家子的阵势,面面相觑。
“大清早就来,我以为他要来寻晦气的……”陈氏尴尬道:“哪有人天不亮就来送礼的……哎,贞娘,高君宝送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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