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道不明的心疼感觉瞬间堵在喉间。
云西伸出手,胡乱的抹着他脸上的泪水,泣不成声,“忘掉云南···忘掉···妹妹,”
泪水流下就被她抹去,可是才抹掉却又漫下。
就像决了堤的洪水,没法抵挡。
她终于张开双手臂,紧紧的环抱住他,“云南,你不是我的哥哥,我也不是你的主人。我们就只是最好的盟友,只是志向相投的同路人,”
她颤抖不成声的话语,也被他的泪打湿,濡湿他的耳畔,“我只是我,你只是你,我们只是今生来世离不开的牵挂,好吗?”她缓缓松开怀抱,抬手捧着他冰冷而光滑的脸庞,静静的凝视着他,等待他的答复。
云南却垂下了头,颤抖的双手掩了面,任抑不住的泪水透过指缝漫出泛滥。
他就这样跪在地上,半蜷着身子,失声大恸。
云西哽咽着再说不出一句话。
她倾过身子,尽力张开双臂,拥住他同样没有一点体温,冰冷的身体。
她知道,他的世界观,已经崩塌了。
生而为人,所有的信仰、坚持、守护,都在这一刻毁沉殆尽。
他是她所识之人中,最坚定,最不会动摇的这一个。
可是越是如此,趋于崩溃时,彻心彻骨的疼痛感就越痛不欲生。
也许,对于云南来说,最可怕的不是死亡。
最可怕的是失去生而为人的立足点。这样抽筋彻骨的疼,她很清楚。
因为她,也曾经历过。
也正因为如此,她才知道,她能做的就是静静陪伴,默默支持,不去撤走他手中最后一根浮木。
自己的心结,终归是要他自己走出来,才能真正迎来焕然的新生。
桌上的油灯忽而闪了下火焰,暖黄色的光晕瞬间转成蓝色。
两人紧紧相拥的背影,晃动的烛影下,慢慢拉长,最终成为一体···
当焰火再度恢复原本的颜色,时间已经过了很久,很久。
很久之后,泪似乎终于被流干,云南也渐渐的控制住了自己。
他慢慢抬起昏沉的头,茫然掰开云西的手臂,颓唐地站起身,步履蹒跚。
望着他步履摇晃的转过身,落魄的向门口走去,云西的唇蠕了一下。
“云南!”她终于唤出了声,身体依旧半跪在地上,眸光凄然。
“这些不算什么,你的信仰,坚持都还在,改变的只有身体上的一点习惯而已。”
“所以,你不能被打倒,”她扶着酸胀的膝盖,缓缓站起身。
目光逐渐变得坚定,语气也徐徐变得笃定起来,
“所谓一生的坚守、一生的信仰,不就是无论世事怎样变迁,自我如何变化,也要穷尽一生精力,必须要去追寻的东西吗?只要你不胆怯,不投降,一切改变就都特么是糊弄人的纸老虎,改变不了任何事!”
云南背影不觉一僵,却始终没有回头,怔了片刻,才再度迈步,推开房门,无声离去。
房门被关上的那一刻,云西只觉身子一软,再度瘫坐在了地上。
身体虽然没有没有半点力气,她的心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明澈透亮。
双手徐徐摊开在面前,指尖还残留着云南的触感与他微凉的泪。
此刻,她才真正明白自己的心意。
指尖泪珠虽然湿凉如冰,于她而言,却滚烫如星火,一点一点灼热她的皮肤,血肉,渐成燎原。
她哀哀叹了一声。
眼前恍然又浮现出穿越伊始,她与他心手相叠。
双手碰触间,笼在云南身上银色光华悄然流动,蛇一样,缠上她的手,绕过她的臂,最终化成一圈巨大的光晕,将两人紧紧包裹。
两人双目轻盍,同声诵念。
“我云南,愿在此立契!”
“我云西,愿在此立契!”
缘来如此。
缘来,众里寻他千百度,
蓦然回首,
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这一夜,过的异常漫长。
不知有几人思绪断,又有几人不得眠?空余太霄之上,一轮寂月烁着银华,皎皎灼灼。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等来更夫敲过寅正时分的更声,云南才缓缓翻身起床。
每日的这个时候,他都要在心里过一遍昨日的工作,再默一遍今日的计划,与未来的安排。
然后稍作梳洗,就要去叫醒云西。
今天,他做的却只有反省与思考。
他已做了决定,心中再无挂碍。
毫无疑问,云西说的都对。
他应该放下杂念,只为了心中的那片圣地,继续远途跋涉,不再彷徨。
他缓步走到盆架前,打算略作梳洗,就听到了咚咚的两下敲门声。
云南不禁有些奇怪。
往日的云西睡得都是,要多香甜,有多香甜。
他不敲门,她绝不起床,今日这是怎么了,他才刚起,就换成她来敲门了?
迟疑了一下,他转身走到门前,却见一张折叠的纸条,正哧哧的滑过门缝,一点一点钻进来,不待他伸手够到,就飘然落地。
他走向前,俯身拾起纸条,同时拉开门,左右巡看一周。
门外却是黑漆漆的一片,没有预想中的云西,也没有半点人影。
云南不禁蹙了眉,随手关上门,展开白纸。
只见微微泛黄的纸片上,歪歪扭扭的用炭笔写着几行小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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