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掌柜并不知这短短一瞬间,云西早已千回百转,他认真的回道:“只要细细分辨,出自同一人之手配的野药,是能认出的。”
“那卖货郎的野药会不会再转手卖给其他货郎,或者其他药铺?”云西仍旧不放心。
“不会,配野药本就是为了不多花钱,即便货郎识药配药的能力不足,也会自己胡乱加些没毒的辅料,甚至是面粉,而且从别人处买,也有风险,万一吃坏了人,自己便不能再去出事的村子,得不偿失。”
小六越听越糊涂,挠着头,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满是困惑:“云典吏,那李货郎是怎么回事?俺怎么越听越迷糊?回头这段要怎么讲,殷头才听得明白?”
云西看着小六憨厚实在的模样,不由得噗嗤一笑。
他和殷三雨应该还不知道中毒的事,听不明白也是正常。
只是细作做的如此明目张胆,看来这个孩子应是真没什么心机了。
“你就对他说:‘我也没听明白,您想不明白的可以直接问云典吏。’”云西左眼眨了眨,恶趣味满满地逗弄小正太。
不想小六却绽开一个天真的笑容,点头道:“对对!要是俺传错了话,反而误事。”又转向云南,认真的说:“回头不懂的,还要再麻烦云典吏呢。”
云南轻咳了一声,只做没听到,转而又问了曹掌柜几个问题,再没什么收获,便起身告辞。小六也赶忙站起身,与曹掌柜道了谢。
云西并没有起身要走的意思,她摘下腰间水囊,又掏出一些碎银子,对曹掌柜道:“掌柜这里可有葛花?”
曹掌柜才和云南小六客套完,立刻转回身,满脸笑容道:“有!有!”
“那就麻烦掌柜帮云西煎上一副,将我这囊里水倒了,装在里面,煎好了,下午办完事再来取。”
掌柜连连点头应下。
出了药铺,小六骑着马凑到云西马前,吐出一口白色的哈气,好奇道:“云书吏,那葛花是干什么用的?”
“秘密!”云西粲然一笑,双腿一夹马腹,驱马向前追上了云南。
小六挠了挠头,也跟了上去。
三人在铺着乡村的蜿蜒的小路上前行,都紧紧拽着缰绳,小心的控制着坐骑。小路上到处都是雪,踏上去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虽不是很滑,但难免有冰坑低陷之处。
走了一会,终是到了村外吕德才家。
云西端坐马上,看着被卸了门板,霍然洞开的茅屋,一种复杂的思绪蓦然攀上心头。
才一晚无人,房檐下的冰棱柱便明显消解了一些,那些兽皮却还完好的在瑟瑟的冷风中翻飞。
动物头尾四肢的形状犹在,只是扭曲了轮廓,像是一排排被吊住的冤魂,在这个人去楼空的庭院中,显得异常阴森可怖。
她先下了马,一眼望见那条死狗还趴在狗棚前,遂喊道:“小六!把死狗搭在你的马上。”
“恩。”小六虽有些疑惑,却还是十分听话的照做了。
云南这才下了马,踏着云西的脚印,跟着她一起进入了茅屋。
这是他们第一次进入凶案现场。
凌乱的桌椅,炕上的吓人的深褐色血迹,炕边被翻得一塌糊涂的柜子。
云西一一检查,并没有什么发现。有用的证据似乎都被这一夜冷风吹得分毫不剩,甚至连血的腥气都已经冷得没了味道。
云西穿过堂屋的后门,后面原来是间厨房。
忽然,她发现了一排奇怪的东西。
那是一个厨架,上面一排是几张饼,下面一排是几个馒头。灶上锅里还有些水,水上架着蒸屉。
“云西,找个水袋,从缸里装些水。”云南自己则找了一块屉布,将那些吃食一一包裹。
又检查了下,再无其他,两人才依次出了吕德才家。
接下来便是李家庄李慧娘家。
除了一个干瘦的瞎目老妪,什么也没找到。
那老妪一直留着泪,唉声叹气的,不怎么说话。云西看着李家破落的情景,心情也沉重起来,她趁人不备的时候,在老妪炕上枕头下塞了一点碎银子。
前世,她一度以为自己已经丧失了同情心,只会留下狠心与算计,不想到了这里,反而变得多愁伤感起来。
其余情况一如小六说得那样,看来殷三雨的确查实过了。
回城的路上,取了葛花水,小六又兴冲冲的追到云西面前,他不断搓着手,哈着气,笑着说道:“云书吏,今日谢谢你的包子,明日去俺家吃饭吧,俺娘人可好了。”
云西只觉的有些好笑,天色已经蒙蒙的有些黑,乡野回旋的风也越来越刺骨。
想起与符生良的七日之约,她叹了一口气道:“六天之后,我们要是还能留在滕县,就去你家蹭饭。”
小六听得又有些晕了,他刚要提问,却听一旁的云南淡淡的说道:“你们平日里都不住县衙吗?”
“本该是住的,可现在大家都各回各家,除了知县和一些书吏仆役,没人愿在县衙住,殷头虽然在衙门里有住处,也时常回家。”
云南登时冷了脸色,云西知道他是在愤懑,朱元璋在位时就规定县衙公差不得外住,为得就是怕公差与社会人员勾连牵绊,如今万历皇帝几十年不上朝,不仅朝廷无人管,下面也是荒怠废弛得不行了。
“对了”,小六忽然记起了什么,“今天俺们都不回家。”
“为什么?”云西问道。
“每当衙门有新人任职,大家都会一起吃喝,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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