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共场所,先到先得。”她摇晃酒杯,展了长发后的半张脸给他,没有回答关于酒的问题。
“是,你比较厉害。”他说,像是不经意般提起,“一个月来你没有接受任何男人的邀约,我想,你总共拒绝了八十五个男人,一百零七次邀约。前天你拒绝了五个男人,昨天则是七个,其中有个哥们曾邀请过你三次。”
“我自己都记不得这些。”
他笑了,“我在想,我是会成为第八十六个被你拒绝的男人呢,还是第一个被你接受的男人?”
“我怕是要让你失望了,八十六号。”
男人扬眉,并不觉得意外,“那我在得知你的名字之前,只有再多请你喝几杯酒了。”
在他思索着自己会成为第八十六个被她拒绝的男人,还是第一个被她接受的男人的同时,她也在琢磨----
他会不会邀请她第二次?
问题的答案让她等待许久,距离他搭讪她过去三天,她依旧每日来到不老樽点上一杯名为鸩的鸡尾酒,抢占他的尊贵席位。
三天,他分别怀抱着三个不同的女人晃荡到她身边,停留的时间不长,偶尔闲扯几句,只为请她喝一杯酒。
她没见过以这种方式引起女人注意的男人,心中更为鄙夷。她真摸不懂,为什么亭亭会爱上这样的男人,两次。
目光在他怀里的娇媚女人身上转来几圈,她略微偏头,在那女人侧身挽头发之际靠近他耳边,轻声说:“原来你喜欢这样的女人。”
他与她碰杯,“我喜欢的女人不重样。”
“哦”
他笑得不置可否。
她抿一口酒,苦涩与辛辣在舌尖流转,“真巧,我也喜欢收集一些……奇怪的东西。”
“比如?”
“前夫送给别的女人的项链和耳环。”
高跟鞋踩在玻璃质感的地面,她背向他挥挥手,“玩得愉快,八十六号。”
她抛出橄榄枝,赌了一把----他会不会追上来。
走出酒吧,她靠在前门的路灯下点燃一根烟。
她手里的烟燃到一半时,男人才独自一人慢悠悠地从酒吧里晃出来,今夜的怀中女郎不知所终。
见到路灯下的身着一袭红裙的她,他不觉扬起嘴唇。
很显然,他也在赌。
----赌她是否会等他。
从她嘴里吐出的烟雾直冲路灯。半黄不亮的灯泡周围聚集了一群振翅的飞虫,那些可怜的小东西不知疲倦地循着光亮往落了灰尘的灯罩上撞,一下又一下,发出“咚咚咚”的轻微声响。
他走近她,走近红莲业火般的裙摆。
两人的间距转瞬间只剩毫厘。他的鼻尖擦过她随意落在肩上的头发,贴着她的耳坠轻语:“八十六号能否有幸在今晚成为你的一号?”
“如果八十六号执意要成为一号,也许,他会死在我身上。”
“夙愿得偿,死又何妨?”
八十六号终究如愿以偿。他于荻水万众妖怪的夜行之日,在一条飘荡着莲灯的野河边晋升为一号。
她面颊绯红,搂着他的脖子越吻越深,越吻越狠,手里攥着一枚红玉,握成拳。
“你,爱我么?”
他半敛着眼眸,沉醉在她的柔软之中,没有听清。
那么,你曾经爱过她么?----在她为你放弃一切的时候。
依旧冰冷的红玉已然告知她答案,石头表面附着了一层汗渍,滑得近乎脱手。
她冷笑着,任由他俯身亲吻自己。
挡住月亮的乌云被风吹散,月光下的她看上去有种不真切的美。他搂紧了她,凑过去还欲再吻,被她以二指挡住嘴唇。
“已经破例让你当了一回一号,你难不成还想做一回二号?”
青色的胡茬隔着她的手指去蹭她雪白的脖颈,他替她拢好衣服,音色里犹带着点沙哑,“河边风大,怕你着凉。”
她打从心里抵制这般亲昵,笑着将他推远一些,不甚在意地扯起落在手肘处的肩带,“我可从没怕过冷。”
他执意要给她披上自己的外套,“姑娘家大多体寒,加件衣服总不是什么坏事。”
她静默地盯了他半晌,似笑非笑地脱离他的臂弯,站起身。裙摆一旋,像是一朵在水中初绽的莲,柔媚至极。
心脏一点一点生出铠甲,变得更坚硬。
----亭亭,你就是被他这样惺惺作态的体恤所骗么?
----为何你就偏偏沦陷在他对任何女人都能摆出的温柔里?
“傻不傻?”她垂眸低喃,不知在问谁。
那一夜后,她再没去过不老樽,却成了一号的枕边人。相当一段时间内,她没在他身边看到别的女人。无法当面抓到把柄,她不免失落,于是偶尔冷落他。可事情似乎出了差错,他不仅没有再去寻觅新得女人,就连往常联系的女人也再无音讯。
她懒散地歪在他家的窗台前,忽地被他从身后抱住。
“要不要考虑一下,常住在我家?”
她偏过脑袋,没有说话。
他以为她是在顾忌他儿子,“知云平时要念书,周末才回家,有时候周末也懒得回,跟朋友疯玩通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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