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深深坐在最前排,投影仪将投放至洁白的幕布上,她一边看着屏幕,一边低头记录。
昏暗的会议室里四面拉起了窗帘,惨白的光线落在她专注的脸孔上,忽明忽暗。
约莫过了一个钟头,会议终于接近尾声,周深深起身做了最后的发言。
“……感谢几位部门领导百忙之中抽空参加今天的晨会,今天的会议我就说两点,第一:销售量。年关将近,希望各部门能够积极合作互惠互赢,在最后的关头,把我们鑫辉的销售业绩再创新高。”她说完话,下面坐着的一行人纷纷鼓掌捧场。
周深深顿了顿,又笑说:“第二点,从今天开始,每周三早上例行晨会制度。同样时间,同样的地点,希望几位部门领导能够多多支持。”
此言一出,大家伙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不禁犹疑:这个小妮子是怎么回事?真准备新官上任三把火?
再看周深深的脸色,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那行,没什么问题的话,今天的会议到此结束,还有其他异议的会后再与我单独联系。”周深深说完,拎着笔记本走出了会议室。
走廊外头便是一整排老式的推窗,她闭上眼,深秋正午的阳光隔着玻璃窗倾泻进来,传达出细微的暖意,驱赶走刚从黑暗中带出来的她身上那种莫名入骨的寒冷。
周深深小时候身体不好,又特别怕冷。青春期过后,每个月那几天总是会痛经,而且痛起来便是要了命的那种疼。
冯伟丽带她去看了好几回中医,乱七八糟的药喝了数不甚数,到头来半点用处也没有,该疼的时候一点也不客气。
深吸一口气,她又伸手摸了摸坠涨的小腹,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回到办公室的路上,正巧经过二楼的产品车间,金属与产品打磨的声音震耳欲聋,周深深听着只觉得肚子更疼了,难受得紧,脚下便加快了步伐,
这时,走廊这头某车间的大门被人从里头打开,一个高挺的身影从眼前闪过。
周深深定睛一瞧,愣了数秒。
是不是有点巧了,今天第二回了吧?
她看着萧括推着车子,将打磨好的产品从生产车间推出来,准备往检测室的方向走。
周深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身影,脚像是不听使唤似的,跟了上去。
*
检测室在四楼,萧括推着这么多产品出来,显然不可能走楼梯。
周深深不敢跟得太紧,走几步停一会儿,东看看西看看,又怕被人发觉似的,掩耳盗铃地假装在巡视车间的作业情况。
几个负责车间工作的主任见到领导下楼察看,坐不住地也从办公室里出来,围着自己管理的几条生产线来回逡巡,好不容易等到周深深跟着产品车进入专用电梯,悬着的心才算是放了下来。
“陈主任,你瞧见没有……周总今天怎么回事啊,怎么忽然想到下车间视察工作了?”
“你问我,我问谁去?”陈大庆哼笑一声,摇了摇脑袋,“这个周总……瞧着也不是省油的灯,以后的日子……不好过哟。”
狭窄逼仄的电梯间内,产品车停在正当中,萧括站在电梯门的左侧,周深深则站在了右侧。
电梯缓慢上升的途中,她斜眼偷偷瞧了瞧站在对面的人。
萧括个头高,直挺的脊背和高昂的脑袋,将他与周深深拉开了好一段距离。
“你,是负责哪条生产线的?”
冷不丁地,她蓦然开口询问,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好像在观察他的反应。
萧括听罢,先是顿了顿,疑惑地皱着眉转头回看她。
两人相视数秒,周深深看到他那双墨黑的眸子,仿佛带着一抹雾气,叫她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叮----”地一声,电梯到了。
大门打开,萧括没有犹豫,推着产品车兀自从里头出来,徒留周深深一人对着他的背影观摩。
半晌,电梯门缓缓关上,她这才回过神,想到自己的问话被人忽略,洁白的面孔渐渐涨红,一种难以言喻的羞耻感浮上心头。
带着满腔的屈辱,回到办公室,随着大门重重地关上,周深深瘫坐在位置上,胸口起伏,怒意横生。
难怪和罗筱晓成男女朋友,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老祖宗的话真挺有道理的!
回想起今早在厂子门口见到他时,萧括身上自带清高的气场,以及刚刚在电梯间里,他拒绝回答她的提问时展现出来的疏离感,周深深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就好像被人狠狠拒绝过,心底莫名地泛起一种晦涩的情绪。
深思片刻,她赶忙清醒过来,摇了摇头拍着自己的脑门,或许是因为他的身份太过特殊,让自己不由地对他平添了一份关注。
毕竟,能够成为罗筱晓的小男朋友,她多少有些好奇萧括的手段与本事了。
圈子里大伙儿都知道,罗筱晓是个名副其实的外貌协会会长,交往的历任男友,各个长相俊美貌比潘安。
她再细想那人的五官,品了品,分明很寻常嘛!
这个小男友,除了年轻些,几乎可以说是一无是处了。
周深深想得有些多了,下一秒拿起办公桌前的电话,打通内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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