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儿没有清醒,依旧挣扎个不停。秦漾翻身下床,到桌边点上了蜡烛,再坐到他的身边。糖儿脸上挂着泪痕,胡乱地说着什么。秦漾俯身摸一摸他的额头,滚烫滚烫的。
秦漾披上外衫,跑去了秦雪文的屋子,敲着屋门叫他爹娘起来。
秦雪文和方梅知睡得正熟,一听糖儿病了,立马清醒过来。方梅知来到糖儿床边,把他抱在怀里,探了探他的额头。烧得迷迷糊糊的糖儿听见娘亲的声音,像只病弱的小羊般唤了声“阿娘”,他说他很渴,想要喝水。
秦雪文倒了一瓷杯的水。方梅知接过,喂进糖儿嘴里。秦雪文又打来一盆凉水,将手巾浸s-hi拧得半干,叠放在糖儿的额头上。
两人折腾了好一会儿,急得满头是汗。最后方梅知脱下绣鞋,掀开被子睡在了糖儿的身边。她说:“雪文,你跟秦漾回咱们屋睡。我今天晚上陪着糖儿。”
秦雪文应了声,带着秦漾回了他们的屋子。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秦漾已然清醒了,在被窝里辗转反侧很难入眠。秦雪文道:“阿漾,早点睡吧,明天还要去学堂。”
秦漾轻“嗯”了声,直到身子在被窝里暖和过来了,他才沉沉睡过去。
天明后,糖儿的高烧未退,爹娘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秦漾起来去学堂,他爹娘带着糖儿去了德明药铺。
秦漾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在学堂被许先生抽背文章时,连背错了几句话。先生罚他将文章抄写十遍。
他放课后就没跟孙小二他们一起去玩了,回家乖乖抄写文章。他抄至第八遍时,天已经黑了。他点起蜡烛,才想到这么晚了,爹娘和糖儿怎么还没回来。
天黑透的时候,秦雪文终于推开院门回来了,只有他一个人回来。他对秦漾说:“糖儿病了,病得很重。镇上的大夫治不了他。你娘陪着他留在县城里了。”
08 心愿
糖儿得了血风热,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他跟着方梅知住在县城的大姨娘家里。他们俩一走就是一个多月,中途没有回过家。秦雪文隔几天就过去看望他们母子,到晚上就坐着顺路的牛车回来,给秦漾做晚饭。
秦漾觉得他们这一走,家里就像是回到了从前,变得冷冷清清的。每天只有他和阿爹两个人对坐着吃饭。秦雪文提起糖儿的近况,总是忧心忡忡的。他说糖儿的发烧和咳嗽总不见好。
秦漾在半夜醒来,习惯地摸摸身边的糖儿有没有盖好被子,却总是摸了空。没有糖儿在旁边横陈着乱转,一直把他逼到床边上,他也不用听那些胡乱稚气的梦话,照理他该是感到舒心的。
真奇怪。糖儿在的时候,他感到头疼,糖儿不在了,他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然而他只有在深夜才会觉得空落落的,白日里他忙着读书写字,放课后跟学堂里的伙伴从镇东蹿到镇西,很少有觉得孤寂的时候。
温泽林不忙农活时,偶尔也会带着他们一起玩。他年长些,知道更多的事,而且总能把他们带到更远的地方。
天犹s-hi冷,春意料峭。山上的梅花凋谢前,他们一群孩子跟着温泽林,去了红梅山坡。
秦漾先前不知晓他们要去的是红梅山坡,只以为他们是随意寻个地方打发时光。哪晓得这路越走越偏,通向了他从来没去过的地方,将熟悉的村落都远远甩在了后头。
四边都是田野。路挺宽,能过一辆牛车,蜿蜒着进了山坡。他们抬头一看,满山都种满了红梅树。枝头的红雾绵连成云。
温泽林领着他们往山坡上走,说道:“老一辈的人说,这里原先长的不是红梅,而是白梅。有一年天降大旱,草木枯败,大旱过后,山坡上的白梅都变成了血红色。有人说白梅是被饥荒时候杜鹃鸟的血泪染红的,也有人说,这是天示凶兆。”
这片山坡上种不活其他的树木,仅有梅树年年生长,占据了整个山坡。老一辈人迷信,认为梅林有灵性,或有神明藏匿于此,因此槐海镇世世代代的人都不敢在红梅坡上造坟,生怕惊扰了神明。
温泽林说:“听说,红梅山坡上还留有一株白梅树,那是老天爷最后的恩赐。英雄见到它,能扭转时局。寻常人要是能见到它,就能一辈子福泽绵延,心想事成。”
同行的孩子惊呼起来。孩子捋起衣袖道:“那我们赶紧去找白梅树吧。”
温泽林摆摆手:“先别急,你们听我把话说完,百年来,从来没有人找到过这棵白梅树。没有人知道它在山坡的哪个地方。”
同行的孩子顿时泄了气,说那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思。
温泽林笑而不语,等孩子们纷纷不耐烦了,才接着道:“咱们虽然见不到白梅树,但还能找到红梅坡上的灵石。传说那是女娲娘娘补天时留下的碎石,后来转世的文曲星君路过此地,在上边留下了字迹。镇上的很多人都见过,我也见过,我带你们去瞧瞧。”
一群孩子闻言,皆打起了j-i,ng神,跟着温泽林往草丛间走。
未几,他们找到了那块灵石。它立在一棵梅树底下,远看与寻常的石头并没有分别。他们走近了,才见到灵石顶上有个水坑,蓄满了未干的雨水,而石面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
小孩子凑过头去,认了半天辨出譬如“之”“大”“三”等几个字。但若说就是这些字无疑了,其他孩子又不认同,他们觉得这些字跟他们平时写的字都不一样。
“这些是几百年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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