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秋来时,糖儿从东家出来,去熙明书院做了正经的先生。这样一来,他就不用两头跑,也不必在晚上忙碌了。
许先生的病已是愈来愈严重,糖儿时常在白天上完课后去看望他,在他家待上半个时辰,然后再顺着熟悉的青石板街道悠悠地晃荡回家。
这时候阿娘会在灶房里做饭,而刚从码头回来的哥哥会在水井边清洗脸和手臂,择完菜的琬姐姐就在院子里荡秋千。秋千是秦漾几天前搭的,就因为幼稚的糖儿想要。明琬儿坐在木板上,绣花鞋一下一下点在地上。她握着书卷念道:“兰若生春夏,芊蔚何青青。幽独空林色,朱蕤冒紫j-in-g……”
糖儿悄悄绕到她身后去,趁她不注意将秋千高高推起。
明琬儿惊呼一声,立即抓住两旁的麻绳。坏心的糖儿还在她背后推着,她翘着脚,飞起又落下。她笑着喊道:“糖儿!又是你!你看我待会儿下来怎么收拾你!”
糖儿嚣张道:“那也要看你有没有本事下来。”说着又推了她一把。
“你有本事一辈子都不要让我下来!”明琬儿又气又笑,“等我下来你就完了……啊糖儿!别推了!”
秦漾从水井那边过来,对糖儿道:“别闹了,这个秋千不稳,小心将明姑娘摔下来。”
糖儿“哦”了声,不再推了。眼看那秋千荡得缓下来了,糖儿撒腿就撤。气急败坏的明琬儿一从秋千上下来,就追着他满院跑。
方梅知听见动静出来,直言他俩这么大了,打打闹闹忒不像话,将他俩都逮到灶房干活去了。
吃晚饭的时候,秦漾提到他今天白天遇到了温泽林,温泽林大后天要成亲了,邀请他们家去喝喜酒。
方梅知嗦着螺蛳,含糊道:“谁啊,哪个温泽林?”
秦漾回道:“就是蔺寒在衙门里的兄弟,也是我跟糖儿念书时候的同窗。”
“哦这样。”方梅知丢掉螺蛳壳,伸筷子去夹另一个,“那就去呗,我也省得做饭了。你记得给人家包点碎银子送去。”
秦漾点点头,“嗯”了声。
婚宴当天,秦家人和蔺寒凑到了一桌。蔺寒的一边是云子蔚,另一边是秦漾。他边喝烧酒边跟秦漾聊起温泽林的结发妻子,他说他之前见过一面,这姑娘挺温柔贤淑的。
方梅知看着他俩聊,寻了个间隙问道:“好些日子没见到小寒了,怎么,你最近很忙吗?”
蔺寒看向方梅知,道:“还别说,真挺忙的。最近朝廷又有个大官来巡察,衙门里忙着接应和招待,我都好多天没歇息了。”
糖儿好奇地问道:“大官?是珂晖族的么?”
蔺寒把嘴里的一口酒咽下,把碗也放下:“不不不,不是珂晖族的,是华族人,还是前朝的老臣。”
方梅知剥花生米吃:“汪家老皇帝的大臣?”
蔺寒左顾右盼,回过头轻声道:“对头。老皇帝被杀后,他就跟了现在的皇帝。”
秦漾道:“人之常情,良禽择木而栖。”
蔺寒认可地点点头。
毕竟是在婚宴上,蔺寒也不想再言家国大事,自然而然地跟他们唠起家常来,还将最近遇到的事都说了一遭。
方梅知冷不防地来了一句:“我听秦漾说,你跟温泽林同年啊。”
“是啊。”
方梅知直白道:“人家都当上捕头娶上媳妇了,你也加把劲。”
蔺寒默默端起酒碗,看了一眼云子蔚,云子蔚清冷的目光流转过来。蔺寒咽了口酒,对小姨娘说他尽量。
蔺寒跟云子蔚之间可以说是毫无进展,平常除了吃饭和夜里的肌肤之亲,他们就是各过各的,算不上多亲密。蔺寒依旧觉得自己摆脱不了单相思的宿命。
衙门里的事务繁重,蔺寒每天忙得团团转,时常在夜深人静才搭牛车回家来,挨着床就能睡去。他没空去苦恼,也因此没有注意到云子蔚的情绪。
云子蔚照旧从早到晚跪在南无拉真主像前祷念,几乎不外出,也不与其他人接触。要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他祷念的时间越来越长。有时候蔺寒在天亮前醒来,就见他已经跪在蒲团上了,有时候蔺寒都睡下了,他还静静地待在那里。但他向来就很虔诚,所以蔺寒也并未多想。
这样持续了半月之久。
有一日,忙到心力交瘁的蔺寒终于得空歇息,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他一醒来就闻到屋外飘来的食物香味。
他穿好衣衫走进灶房,见到云子蔚正在盛面。他揉了揉眼睛,疑心是自己看错了,云子蔚居然下厨做面了?
云子蔚回头看他,捧着面碗道:“我刚想去叫你起来。我给你煮了面。”
云子蔚背对着窗外的阳光,面庞俊秀柔和。蔺寒愣了愣,受宠若惊地从他手里接过碗,不小心还将滚烫的面汤还洒到了自己手上。这一幕就跟在做梦一样,他吃这碗味道奇怪的汤面的时候,还有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味道是奇怪了点,但好歹是云子蔚亲手做的,这是何等殊荣。蔺寒吃得一口都不剩,连面汤都喝下肚了。
这天云子蔚就跟转了性子似的,下午也不闷在家里了,跟着他一块上街走走。
蔺寒看到街边小贩在卖糖炒栗子,问他想不想吃。平常他都会摇头,这天他却点头了。一路走过去,蔺寒还问他想不想吃橘子、石榴和大枣,他破天荒地都点头了。这可是前所未有的,蔺寒也不顾吃不吃得完,都给买下了。
在街上玩闹的小姑娘不小心撞到了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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