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对杜伯俭道:“写字据吧。”
第七章 一面荒坡是家当
总算是分家了,哪怕是草房荒坡,今后,辛苦流汗的收获,总是自己的,燕然躲在房间里,高兴地对着娘亲笑,丰娘却关了房门,仔细查看杜英睿胳膊上的伤痕,低声问:“用茜草汁画的?”
“嘿嘿,娘好几种草汁和一起的,看不出来吧?”燕然得意地道,“我给哥哥抹的。”
丰娘又是生气,又是担忧:“你也太胆大了,万一让人看出蹊跷,今天恐怕难以善了。”
“不会的,娘,祖母打了我那么多次,这一回,也不算是冤枉了她。”
丰娘对孩子要求很严的,但燕然这一回弄虚作假,她却没有追究,只是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小辫:“下回,先告诉娘一声。”
燕然点点头。
刚才娘亲以为自己又挨了打,几乎失控,心疼、后悔、伤心,各种情绪一起涌上心头,抱着哥哥哭得那个凄惨,不要说七大爷这样的,就连老十一都涌出不忍之色。
第二天,七大爷还来了一次,看着丁氏把家里的粮食、驴车、后院几根桴子、檩条、木椽,还有一头大了肚子的母猪,给了仲德,最后,还逼着丁氏给了钱。
丁氏哭得眼泪汪汪,但却有些怕七大爷,不敢不听从。
“拿了钱和粮,尽快搬出去,不要戳在这里惹娘生气。”杜伯俭从小,便在这院子里说一不二,还没吃过这样的亏呢,七大爷走了,他立刻就逼杜仲德离开。
荒坡那边,没房子。
没想到大伯居然这样心狠,杜英睿有些惶恐地四下张望。
燕然捏着小拳头:“娘,没房子,咱们可以搭一个窝棚,等有钱了再建个好的。”
“但是,现在天热容易过,天冷了怎么办?”小哥哥虽然才七岁,懂得却一点也不少,思虑也很周全。
“哥哥,这好办,天冷了,把谷子秸秆包谷秸秆一小捆一小捆接起来,围在房子外面,再抹上黄泥,也可以挡寒风的。”
见小女儿都有这么大的决心,丰娘果断地对丈夫点头:“我们尽快搬出去。”
晚上,燕然躺在炕上,听娘和爹爹在一起合计:“请几个人,在山包前搭个草房,你读书去,我做点绣品,再砍柴来卖,不信咱的日子过不下去,分家给这五贯钱,够你县试和府试,至于院试,咱们可以卖了一部分粮食,还有老母猪,一窝小猪崽,卖了也是钱,以后的日子,我做绣品挣了钱买粮。”
“不行,那样你就太辛苦了。”
“夫君,万事开头难,咱们再苦,都得走出这一步。”
燕然听见爹爹叹口气:“就是苦了两个孩子。”
“还能多苦?已经每天糠菜窝头都吃不饱了。”
“对不起,都是我没用----”
“不,不,夫君,是我拖累了你……”
燕然实在太困,不知不觉睡着了。
第二天,杜仲德就花钱买了些土坯和旧砖,在山脚下建草房,他为人实在,自然也有实在人过来搭帮忙,三四天草房子就建好了。
四面围墙,前墙上还有窗户,虽然是砖砌出来的卍字格,依然让屋里不那么阴沉黑暗,燕然看了又看,忍不住露出笑意。
比自己想象的好多了,四面不漏风不说,房子的基本功能,都具备,还有一面大火炕,只要够勤快,攒了干柴,不怕冬季天气冷。
几天后,房屋表面抹的泥干了,他们就搬了出来。
家里留够两月吃的粗粮,爹爹和娘把粮食、猪都卖了。
丁氏听到消息,心疼坏了,追到草房前面,骂了两天,还在村里四处给人说:老二儿子是个败家子。
杜仲德也不辩解,老娘来骂人,他就拿着书躲到荒坡顶上,起早贪黑地复习功课,县试只有二十来天了,时间紧迫。
丰娘想做绣品,却先去砍柴,家里那点钱,还得留给丈夫呢,买绣线还得有点本钱呢。
丰娘背了一大捆柴禾,英睿也为娘分忧,背了一小捆,只有燕然,自己走山坡路都有些吃力,什么也没带,一边小跑一边呱唧呱唧问个不停:“娘,这山上能种果树吗?梨子呀,海棠果啊……”
丰娘笑了一下:“小馋猫,不行啊,荒坡缺水,你没看到,只有四周有树,坡顶都是荒草吗?”
燕然皱眉,坡顶多长的是蒿草,牛羊都不吃,再说,就算她清除了那些蒿草,想办法种上苜蓿等,可是养羊也要本钱呀,一只羊那么贵。
燕然还想发家致富呢,现在才觉得有些幼稚了。
娘儿三个回到家,才发现来了客人,杜家排行第十的爷爷早就去世,留下个寡妇杜十奶奶,她听说了这边的事情,特地送了一串钱来:“八郎媳妇,这是十婶子的一点心意,不管头如何紧张,千万别耽误了仲德考试。”
丰娘对杜十奶奶谢了又谢,却不愿意接钱。
“八郎媳妇,别和老婶子客气,等仲德考上,你家风光的时候,就还老婶子双份钱好了。”这是开玩笑的话,当然不能当真。
看到杜十奶奶是真心实意要帮自己,丰娘眼圈都红了,燕然在一边也很感动,捏着拳头暗暗发誓,等将来有钱,一定不忘杜十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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