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阁外一个宫人撑着油纸伞,段睿逸身披锦缎披风,站在伞下等她。
刚才他要进去,可被人拦了下来说慕修寒有话要和宋将军谈。
他便在外面一直等着。
如今看表情,他似乎在里面受了不少委屈。
可是身为别国的皇帝,段睿逸不好多说什么,只把手中另一件锦缎披风披在他的身上,细心的帮他系好了衣结。
“本王命人回去为将军熬了姜汤,我们现在就回去吧。”说着愧疚的手扶在宋奕的肩头,眼神黯淡道,“怪本王,不该让你陪本王一起来的。”
他不来,今日便不会受这么多苦了。
轻轻摇了摇头,宋奕扯出一抹笑容说道,“殿下待我如同兄长一般,兄长马上要远走,宋奕自然要来送行。”
她如浮萍,在天烬国没有人可以为她撑腰,只是段睿逸在的这几天,两人惺惺相惜,结下了情分。
宋奕不是个爱说假话的人,所以刚刚一番话是肺腑之言。
天降暴雨,徐莲儿只穿了一身宫纱,甚是单薄。
船头调转,龙船往岸边驶去。
到了宫中天色尚早,早早散了似乎有些无趣,徐莲儿便依偎在慕修寒身边,端庄的笑着说道,“京城内来了几个角儿,听说扮相绝美,本宫今日请段殿下和宋将军看戏如何?”
旁人眼中徐莲儿是贤惠美丽的娘娘,可从她让宋奕下水摘莲花时段睿逸就已经看清了她的真面目,他对听戏完全不感兴趣,淡淡道,“明日便要回国了,今晚要早些休息,就不打扰了。”
宋奕头发还湿露露的,更不可能留在宫内听戏。
诺大的皇宫中,只有慕修寒和徐莲儿两人在座下,看着台上的角儿咿咿呀呀的唱着。
一番冷雨,一杯热茶,身边是千娇百媚的徐莲儿,可座上的男人望着台上青衣的脸却在兀自出神。
那扮相清秀的戏子身段柔软,眼睛有神,朝着慕修寒看过来时竟跟今天宋奕眼含怒气时看他的目光一样,一时间他端茶杯的手都微微一怔。
今日雅阁内,那人的决绝和凄楚那么清晰,他从千岛湖中爬上龙船时冷的微微打颤的模样……慕修寒剑眉拢在了一起,他无法控制住自己不去想那个人。
这时戏台上唱起了一出陌生的戏码,两个男人打扮的人同卧在龙床上,一个是身穿龙袍的皇帝,一个是一袭白衣眉目清秀的男子,两人卿卿我我,似男女那般亲密。
慕修寒被台上两人吸引,他似乎把自己和宋奕带入了这出戏里。
那台上的两人不仅同床共枕,后面还颇为暧昧的分食一颗桃子,白衣男子眼波流转,比女人还妩媚,慕修寒在下面看的心情奇怪。
他不禁侧头去看徐妃,她也一脸诧异的转过头来。
“这戏演的颇怪……怎么好像是两个男人的事儿啊……”徐莲儿细眉都皱在了一起,嫌恶的说道,“这普天下本就该阴阳和合,两个男人在一起无用不说,这看着……还怪让人倒胃口的,真是太为人不耻了!来人啊,把那两个不知廉耻的戏子给本宫拿下!”
一旁听命的侍卫立马上前把两个戏子绑了。
阴阳和合,乃是天命。
可是慕修寒,他看着刚才的戏码却并不厌恶,甚至如果把白衣的男子当成宋奕他还能入戏,如今听了徐妃的话,他突然惊觉了怪异之处。
别人看这男男戏码都嫌弃,可是他却相反,难道,一国之君竟然是个断袖?!
这个想法让慕修寒心头一颤。
自己是个断袖,所以才会因为宋奕与段睿逸走的近而吃醋发怒……
难道,他竟是喜欢宋奕不成?
第42章 宋奕是个麻烦
城楼上的牛角号角发出沉闷的长鸣,宋奕身着天烬国将军的戎装来为段睿逸送行。
一条红毯从城门内一直铺到视线之外的远方,两侧文武百官盛装肃穆的站着,慕修寒一袭绣着暗纹的龙袍,墨黑的发以金色缎带高高束起,眉眼间都天子的高贵,龙髓凤骨,却冷酷不可接近。
走了个过场,段睿逸上马,他目光看向宋奕,似乎有许多话要和他说,可看看这满眼的大臣和眼神晦暗的慕修寒,他微微动了动唇却终是止住了。
“宋将军,你要保重。”
短短七个字,是他能说的最后一句叮嘱。
可是这七个字里蕴含的言外之意,宋奕是懂的。
昨晚在宋府把酒言欢之时,那俊逸潇洒的君王段睿逸从腰间抽出一把镶着珠翠的短匕首,利落的刺破指尖将一滴鲜血滴入杯中,他神色认真的说,“宋奕,本王希望你这一生平安喜乐,可天烬国暗藏凶祸,本王却不能带你一起走,今日以这杯酒立誓,如果在这里遭遇不测就去祈天国找本王,我,护你。”
说罢仰头把酒一饮而尽。
那晚月色无暇,从未有过的皎洁。
宋奕记着段睿逸说的话,此刻在城楼下送别,她听到“保重”二字,唇瓣微弯轻轻点了点头。
无需多言,似自家兄长一般,宋奕将自己仅存的一份信任交给了他。
眼神交换,看在慕修寒眼里却像有着什么秘密一般,他把这两人的奇怪默契记在了心里,脸上没有丝毫异样的目送着段睿逸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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