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愣地听着,祁凤翔拉了她手腕往回走,笑道:“你这人有时看着呆得让人无语,心里却还算明白。早些回去歇了吧。”两人回到大堂,食客已尽,那个虬髯大汉却还坐在那里埋头斟酒。
见二人迈步上楼,那人忽然用筷子敲桌,声音苍洪,唱道:“四月南风大麦黄,枣花未落桐叶长。青山朝别暮还见,嘶马出门思旧乡。东门酤酒饮我曹,心轻万事如洪荒。腹中贮书一万卷,不肯低头在草莽。”
他眼睛随着二人的身影从楼下盯到楼上,祁凤翔目不斜视地推开苏离离的房门,仿佛没有听见那人唱词,一手将苏离离送进房中。苏离离已忍不住笑,故意大声道:“公子,你听那人唱的词颇有风骨。”
祁凤翔唇角噙着笑,却将声音放平,道:“他八成喝糊涂了,正值寒冬,哪来南风大麦黄。”伸手带上苏离离的门,正眼也不看那人,往隔壁自己房里去。
虬髯汉子站起来,大声道:“诶——不肯低头在草莽啊!”
“砰!”祁凤翔的门也关上了。
楼下安静了片刻,听楼下那人惆怅道:“妈那个巴子的。”
苏离离在房中笑得打跌。这人必定知道祁凤翔的身份,想要毛遂自荐,偏偏荐得不伦不类。还“腹中贮书一万卷”,只怕最后一句“妈那个巴子”才是本色吧。苏离离找了一件单衣出来,穿在外衣里面御寒,聊胜于无。吹熄了灯,抱了包袱,依祁凤翔之言合衣上床,窝在被子里,却不闭眼。
果然二更时分,窗户一响,苏离离陡然坐起,祁凤翔转瞬已到她身前,一把按在她肩颈,示意她噤声。随即将她挟在腋下,飞身从窗户跃了下去。苏离离只觉一阵失重,脚落地的瞬间一个趔趄,祁凤翔就势将她往地上一放。苏离离屁股着陆,毗邻鸡窝。
那鸡被惊,正作势要扑腾,祁凤翔五指一散,有什么暗器出手,一阵细微的钝响,一窝鸡立刻趴下不动了。祁凤翔作手势,令苏离离就在此地,不要动弹,转身陷入夜色。
片时之后,祁凤翔回转,伸手捉起她跃出旅店围墙,向左飞奔,到一片草笼处,将苏离离扔了进去,自己也藏身其中。两人趴在草笼里,苏离离忍不住抓住他胳膊想说话,祁凤翔竖指示意不要说,指她看旅店的方向。
只见刚刚还悄然无声的旅店二楼,已燃了起来,为首的正是他三人的住房。冬日天干物燥,木制楼板一点即燃。风助火势,火借风威,再添点油硝硫磷,立时烧得呼呼作响,虽隔着这么远都觉得炽焰逼人。
那客栈燃了半柱香工夫,前面岸口忽然便聚了十余名蒙面黑衣之人,鬼魅一般悄无声息。为首那人蹙眉望向燃烧的旅店,道:“人跑了,找找。”
其余人等四散搜索,借着掩映火光,一人遥指水面,“那边有船,正往对岸驶。”
为首的黑衣人一声呼哨,一群人足不点地奔向上游寻船截杀。
祁凤翔看那群人走远,笑得嘲讽无比:“一群傻子,人如其主。”
苏离离小小声道:“我们还不走?”
她话音刚落,岸边一个声音暴喝道:“你们是什么人?居然敢杀那旅店里的贵人!”
二人扒开草笼看去,却是傍晚那个虬髯大汉堵住了那群黑衣人的路,拔刀相指。黑衣人更不答话,三人出手,向他攻去。那人武功明显比脑子管用,刀法大开大阖,一一挥洒开去。剩下那十余名黑衣人却不管他,继续往上游去了。
祁凤翔看着那几人相斗,神色从讶异到不悦,阴晴不定。他们四人纠缠在此,苏离离与祁凤翔便出不去。苏离离只觉身边风一掠,祁凤翔已站在场中,劈手夺刀打倒一个黑衣人。反手再一刀,割断了另一人的喉咙,却还是晚了一步。剩下那人将一枚火红的焰火放上了天,随后倒在了祁凤翔的刀下。
虬髯大汉见是他,神情大是激动,一抱拳正要说话,祁凤翔断然道:“跟我走!”回身挥手叫苏离离出来,一面往下游奔去。苏离离连忙爬出草笼,跟着他跑。祁凤翔还是拎了她衣领,健步如飞。
约行了一里,下游一点灯火,却是一条小船泊在岸边。祁凤翔拎了苏离离涌身而入,虬髯大汉跟着跳了进去,张师傅接住,道:“开船吧。”竹梢一点,离岸而去,只扯了帆顺着往下水走。船行如飞,料得别的船马都赶不上,苏离离呼出一口气缩在了角落。
船里却还有一人,四十来岁年纪,面色焦黄,神采奕奕,当先见礼道:“三公子许多时不曾到渭水,今日一来便遇险受惊了。”
祁凤翔眼睛如暗夜里的豹子,凶狠而优雅,却带着笑意回礼道:“两年不见,方堂主还是这样见外。上游的兄弟应该没事吧?”
那位方堂主对祁凤翔很是恭敬,答道:“不碍事,我们在这水上惯了,那几个人容易甩脱。”
祁凤翔点点头道:“如此多谢,上复黄老帮主。他日我定到帮中回拜他老人家。”
方堂主连连摆手,“三公子太客气了,太客气了。在下一定转告帮主。公子若还有吩咐,只管告诉,若没有,我且回堂里。公子一路顺风。”
祁凤翔点头说了一个“好”字。那方堂主竟推开舱门,纵身就跳进了冬日刺骨的江水,连水花都没激起来,就这样没入水中不见了。
虬髯大汉大惊,指着水面道:“沙……沙……沙河帮?”
祁凤翔颔首道:“是沙河帮,你又是谁?”
那虬髯大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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