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后寨大山洞这边,李师爷正抱着一个白瓷小坛,摆一只云停荷叶杯斟着。那酒清澈透亮,甜香扑鼻,循循而入,八分即止。他端起来,啜一口,大是惬意,吟道:“红袖织绫夸柿蒂,青旗沽酒趁梨花。”(注)
苏离离缓缓走到洞口笑道:“眼下秋来冬至,不是这等春光。李师爷一大早的又喝上了。”
李师爷放下杯子笑道:“苏姑娘啊——,你也知道饮酒赋诗?”
“也不怎么知道。”苏离离已进到洞内,“这里黑漆漆的,怎么不点灯?”
李师爷摇头道:“这是仓库,怎能用火!”
苏离离失笑道:“是我糊涂了。李师爷,听莫大哥说你善卜筮测算,我正有一件事想请教你。”
李师爷精神一振,道:“什么事,说吧。”
苏离离斟酌道:“我有一件家传的东西,找不着了。我想知道它在哪里。”
李师爷捻着山羊胡子,“唔……找东西,什么时候丢的,五行属什么的东西?”
“上月二十五发现不见了,属金。”
李师爷沉吟半晌,打开小桌内屉抽出一张星盘,伏案推演干支。苏离离看着山洞高大空旷,寒气逼人,转到外面阳光底下晒了晒,见一条肥壮的毛毛虫从这片叶子蠕动到了那片叶子;又进来石头上坐了坐,看地上的蚂蚁东探西探寻觅冬粮。
抬头时,李师爷演算片刻,又沉思片刻,再酌酒一杯,越饮越醉。苏离离忍不住好笑,站起来想说:“算了,我去找莫大哥他们。”
话未出口,李师爷一拍桌子道:“推出来了!”
“怎样?”
“这东西在土上,木下,傍水之处。”他习惯性地摇头晃脑。
苏离离瞠目结舌道:“就这样?”
李师爷也瞪圆了眼睛道:“怎么?这还说得不够细致?”
苏离离哭笑不得,“你总得说个地方,比如梁州还是雍州,在什么人手里。”
李师爷盯着那星盘看了半晌,赧笑道:“法力有限,法力有限。”
苏离离耗了大半个上午,颇为无奈,转身欲走,走了两步折又回来道:“李师爷,我不知道你有什么难言的伤心事,只是你本有学识见地,即使怀才不遇,又何必整日把自己灌醉装糊涂呢。人世宽广,自有适意之处。”
李师爷一楞,往椅子后倚了倚,望着苏离离不说话。苏离离言尽,转身出来,便听他在身后缓缓吟道:“愁闲如飞雪,入酒即消融。好花如故人,一笑杯自空。”(注)
原来是个多情种子,苏离离摇头而去。
回到大寨,就见莫大、木头、莫愁都回来了。莫大笑道:“你去哪儿了,我们等你半天。”
苏离离端了杯子喝水道:“找李师爷算个事,他耽误了老半天。”
“哈哈,你找他算什么?”
“找个东西,我爹留下的一个匣子。”她转头看了木头一眼,木头却正拿水瓮把她喝空的杯子又倒满。
莫大问道:“什么匣子啊?”
苏离离也不拿莫大当外人,望天想了一阵,“约莫九寸长,八寸宽,六寸厚的一个乌金匣子,很坚实的。”
莫大用手比了比,也想了一阵,“很坚实?是不是埋坟里的?”
苏离离一口水没咽下去,险些咳出来,“你见过?!”
“倒是见过一个。”他迟疑道:“早先我出来,到处乱糟糟的。走到梁州时,遇上官兵捉丁,躲到一座山上。你教过我看山势峦头,我当时见着一座荒坟,那地势风水好得不得了。我穷极了,想着也许是哪位贵人的古墓,不立碑就是为了防盗,就挖了。结果挖了半天既没有棺木,也没有尸身,只得一个不满一尺的金匣子。”
苏离离越听越急,又是紧张,又是欣喜,“那匣子呢?!”
莫大又想了一阵,“我以为那里面定然有什么好东西,可是撬了半日撬不开,砍了砸了也没用,还用火烧了一通也不熔。”
苏离离几乎想张牙舞爪地撕了他,“那你到底弄到哪里去了?!!”
莫大搜肠刮肚,蹙眉道:“我……我忘了。”
“啊……”苏离离颓废地叫了一声,无言头点桌。莫大看她这样,抓头发道:“你过去也没说过,我怎么知道那是你家的东西。”
莫愁忽然打断他们道:“是不是后面修猪圈,木桩短了一截,垫下面那个?”
莫大一拍脑门道:“好象是啊,走,看看去。”
四人忙到后寨。后寨养了几十头猪,大小不一,左右拱挤,圈里屎臭哄哄。莫愁转了一圈,指着北面木桩下一块黝黑的方形石头问:“好象是这个。”
圈侧那猪膘肥肉厚,双目惺忪地看了几人一眼,呼呼又睡。
苏离离扯扯裙裾蹲下身,但见那石头棱角分明,指甲一刮,落掉附着的烟尘,露出乌金的底色,正中一个三棱形的小孔依稀可辨,坚强地伫立于……土石之上,木柱之下,水槽之旁。
苏离离半是惊喜,半是哀叹,抚额道:“无奇不有!”
木头望猪道:“暴殄天物。”
“舔什么东西?”莫大愣了一愣,随即跳脚道:“你们又掉书袋!到底是不是啊?”
据说囊括天地之机,包藏寰宇之计,为天下群雄所觊觎的天子策,惊现在歧山大寨莫大王的猪圈中。莫大当即着人拆了猪圈,将那匣子取出来,拍拍灰递给苏离离。
一时皆大欢喜,只有猪不高兴。
木头帮着苏离离用水洗净了匣子,却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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