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领剧斗之下,喘息道:“到底……拿住你了。”方才众人打斗,声音杂乱,如今骤然安静下来,便见那尖脸头领凝神听了一听,断然喝道:“什么人,出来!”
木头内息自敛,徐默格运力屏气,只有苏离离不懂内功让那头领听了出来。她一惊欲动,木头先一步按住她手,未及因应,徐默格忽然起身,几步一蹿到了大堂,顿时数十把刀向他身上招呼。
他身形飘忽一动,竟绕过众人直奔向店外。尖脸头领当先出门道:“快追!”身后军士鱼贯而出,最末两人押了赵不折跟上,刹那间走得干干净净。地上尸首横陈,诡静非常。苏离离有些害怕,偎向木头身边,低声道:“徐默格跑得掉么?”
木头想了想,“跑不掉,对方人太多。”他拉开杂物,将苏离离牵了出来。
苏离离深吸一口气,低声说:“那我们跟去看看。”木头将包袱甩到胸前,伏身道:“你趴我背上。”苏离离依言趴上他脊背,木头提一口气,出了门隐入夜色。
四面景物不住向后飞掠,碎雪却飘得小了。苏离离伏在他耳边,听他呼吸绵长规律,心里忽然有些羡慕这样的身负绝技。少时,上了一处官道,两旁有树,隐约看见那队军士在前,果然赵不折身后又再捆了一人,正是徐默格。
木头放慢了脚步,隔着四五丈远远随着。苏离离在他耳边轻声问:“我们救他不?”
她声音低回,气息轻拂在耳朵上,木头有些心猿意马,却也低声道:“先不忙。”正了正神,已来到处露营的阔地,扎着七八处大帐篷,正傍着一湖水。
其时细雪已停,空气清寒。云遮月藏,略有微光,映得波纹起伏,珠沉渊而水媚。
木头放下苏离离,牵了她手,两人缓缓弓身走到近处,伏在过膝的衰草间。草叶缝隙中看去,地上燃着篝火,一人背对他们而立。赵不折与徐默格被粽子一般扔在那人面前,徐默格沉声不语,赵不折大骂狗贼。
尖脸头领向站着那人躬身道:“将军,这赵不折捉住了。”
那人点点头,“嗯,搜他身上。”苏离离听他说话,语气虽随意,却令她觉得莫名严肃。尖脸将领带了人按着赵不折搜身,赵不折奋力挣扎,敌不过几人合力。随身的暗器,文书,金银陆续掏了出来。
尖脸头领拔下他靴子一抖,靴筒中有细长的东西掉了下来。他拾起来,必恭必敬交给站着的那人,那人对着火光看去,却是一支簪子,簪身有些微的透亮流纹,簪头却是两粒晶莹的明珠。
苏离离一眼望去,下意识地伸手去摸随身背着的小布包,里面装了碎银子,装了手帕……还有一支簪子。祁凤翔送来的那支还在,可那人手上拿的那支一模一样的又是什么东西?
那人斜执了簪子,道:“松了他的绑。”军士应声割断了缚着赵不折的绳索,赵不折忽地一下站起来。那人慢条斯理道:“赵将军,适才多有得罪。你既到我雍州来,我有一言相劝。”
“如今祁家势大,旁人打不过他,他们自家要打了。你我都是偏乡僻壤蜗居之人,这时候何必互相过不去呢。我们两家正该结盟,同讨祁氏。灭了祁氏,划地平分,那时再打也不迟啊。”
赵不折本自正衣理物,听了这话,笑了一声,“哈,罗将军,那你抓老子来做什么?”
那位罗将军道:“正是想请赵将军对尊兄说一说兄弟的意思,除此而外,赵兄再勿无故入我雍州了。若是听明白,这便请吧。”
赵不折沉吟片刻,道:“同讨祁氏本是好事,在下一定转告兄长。”他看了罗将军一眼,“只是这支簪子能否还给兄弟?”
那罗将军道:“赵将军怎对一支簪子念念不忘?”
赵不折嗤笑道:“说不得,老婆的簪子,放在身边做个念想。回去若不见了,只怕老婆怪罪。”
罗将军干笑两声道:“赵兄如此英勇,却忒怕老婆。”
赵不折接道:“对敌人要英勇,对老婆要迁顺。”
苏离离听得这句,不觉转头去看木头,正对上木头转过来看她的目光,神色揶揄,似乎在说,我也怕老婆。苏离离做了个“呸”的口型,扭头只看着赵、罗二人,脸靥上却薄薄地染了绯色。
那罗将军反背了手,缓缓上前两步,道:“赵兄可知道,我朝自太祖而始,便有一种天子亲兵,叫做乌衣。人数少而精,又极为隐蔽,父母兄弟都不能知情;朝廷高官都不予听命;专职探察情报,外至夷狄,内至三公,概莫能外,只听天子令。”
赵不折摇头道:“这样隐蔽,我兄弟世代务农,又怎会听说。”
“按照我朝中规矩,各州库府之银、粮,每年各积一半以为储备。这积银积粮之地,旁人不知,只有为天子亲兵的乌衣人知道。各州府的储粮之地都用暗语画在了图上,而这暗语只有乌衣人的大统领知道。乌衣的规矩,能读之人无图,有图之人不会读。”
赵不折愈加不耐烦,“那关我什么事?”
罗将军笑道:“赵兄当真不知道,如今天下纷争不休,农商皆伤。长此以往,军资军粮从何而来。天下群雄谁若得到这批储备,谁就有了大把的银粮,未战而先胜一半。”
赵不折疑惑道:“这个容易明白,可不容易找啊。”
罗将军冷笑道:“赵兄演起戏来还真不赖。”他伸出右手,举了簪子道:“这支玳瑁簪便是换图的信物,本为一对,拆而成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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