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叹本也已经决定了不要这孩子,再与她无瓜葛,可——听得她如此说法,竟忽然之间为那还未出世便已遭父母嫌弃的孩子悲苦起来——护犊之心一起,便再也不能平息——下意识护住自己肚子,一双为了孩子什么都会去做的眼,竟也坚定!
束游深深看了,并不声响,半晌过后,丢出两个字:“随你!”
便转头离去谭叹被独自留在屋里,绷紧的身子不一会儿便猛然倒塌——恍若再也没了力气,去支持自己这样的斗争!
人说病来如山倒,病去若抽丝——可他这算是什么呢?
瘫倒在床上,麻木的望着床顶的方向,病来——若动了心思让这人真做自己妻子,是病来——那抽丝,他留了这孩子,这丝会抽到,如何时候?
其实怪不得人的,怪不得——是他自己作孽,是他自己蠢——天底下那般多的女子,他竟蠢了选个最狠,最毒的——怪得谁?
宽叔在门边,惴惴不安的望着屋子里那躺在床上,几无人气的男子——心头升起亦发多的痛苦,是不是自己不说,公子便不会如此难过?
可,公子啊公子,你若是真想得了什么,从来不都是极努力去争取的吗?为何到了夫人这里,却总这般的丧气?
你的骄傲,你的不服气,你的从不输于女子的硬气,呢?
这是否,便是越想得到的,越是不敢?
主仆二人,皆陷在自己无法为外人道的思绪里,满是悲凉。
但是这二人却不晓得——束游本身也并不好上多少!
若谭叹愿意落去这孩子,她倒也的确可以毫无牵挂的离去,但——但是她束家的孩子,哪里有旁落的理由?更何况,明面上来说,这个孩子,该是她的嫡女|子的——思绪有些混乱,便也没了那么多的力气和想念,有些沮丧的带着包子坐在后院的那处石桌子上头。
“呜…汪!汪汪!”
可跟在她脚边的包子却不安分的极想抓了她注意一般的刨着她衣衫的下摆,不知道是否是因为感觉到了她的闷气。
原本以为复了仇,一切便都好了,可竟横生了如此多的枝节,半点也不曾被她想到过——若她真能狠心,迫了那人落掉孩子也是可以的——只是,只是除了是她那狠利母亲的孩子,她也是父亲的,她那个性情温柔,近乎悲天悯人的父亲,若是知道自己女儿竟杀了亲生骨肉,不知道是不是到时自己死去,都会被赶出家门的啊——头疼!
“呜——汪!”
脚边的包子,对于她的不理不睬似乎很生气一般,干脆一把跳起,猛的窜上她膝盖,委屈瞪着那双圆溜溜的眼,直叫唤,不过叫唤着,却忽然一下以她膝盖为跳板,猛的跳到石桌子上头,走了几步停下,便就在那处上下的跳了起来,仿佛是想要她注意一般。
见状,束游便也顺着它跳动的方向看了过去——可这看不得了,那桌子上头,竟被落了两行字——‘有‘女’悠格,或当一见’——文都的字迹!
束游见了,猛的皱起眉头,一时猜不透文都这留下的八个字到底是何意思,却忽然感觉自己脖子后头有了汗毛直竖的感觉,一转头!
竟看到那自己半丝也不想再见到的男人,立在哪里,见了自己,忽然便直愣愣地跪下——双膝及地,完全的乞求模样——束游一瞬间竟有些恍惚“束姐…不,束大人,贞离从前不懂事,做了很多的错事,可贞离一生,虽有所不恕,却也晓得,父母有错,却祸不及儿女,如今南承已破,请大人,救救我女儿,无论大人有何种要求,哪怕是让贞离…舍了这一身皮肉,卖笑,亦可!”
猛的一下站起身,束游差点儿没一脚踹过去——那个女人的女儿,便真值得你如此做吗?!我让这天地馆中□师轮番□,都不肯松口半丝的你——为了那么个——脑海里翻腾起的思绪,让束游愣住,忽然之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出现这般极——弱智的想法!
她这般想,难不成还是对这男人有啥想念,醋得如此?!
见鬼!
“滚——”
“求大人!求求你,无论什么,无论什么,我都会去做,哪怕你,真要让我为你去取悦什么人,束姐姐,阿离求你,求求你,虽然我可恶,我害你,可,可念在,念在幼时的阿离爱你,念在过去——”
刷的一声,束游猛然弯下腰一把扯起跪在地上的男人:“你跟我说过去?!你有脸跟我说过去?!过去,过去我——”
咬牙切齿了,束游怎么也说不出过去的自己,是如何的蠢钝,那般只为这一人欣喜,一人快乐的,蠢钝!
可她手边,这已经是瘦骨嶙峋的男子,却猛的扑了过来,打着颤儿,瑟瑟的哭出声来——
束游像石柱一般定在那里,对这人的哭泣没有半丝反应,猛然之间便只觉得好笑——极可笑——他凭什么以为,几颗不值钱的眼泪,能哭得自己心软?
她束游,从来心软从来伪装温柔,不过是面对最亲近的人——她的父亲,她从前所爱之人,以及,今后会怜惜的人——而你,是个什么东西?!
猛的一把推开他:“贞离公子,你知道这世上什么事情最奇妙?——是时间,当我以为你是全世界的时候,你觉得我不过是这世上随处可见的狗尾巴草,丢掉了,不过丢掉,或者除去更好,半点不会可惜后悔,但时间过去了,再相遇,即便相识,却也是我把你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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