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后面那句话掷地有声,表面是对着陆程程说的,但是陆老爷子一听便知他是何意,想想也确实,自从儿子结婚后,父子间的联络才渐渐多起来,儿子回家也多了,态度也并不像先前那样倔强冷淡,多半是儿媳从中做了些工作,以至于关系不像以前那样僵。他想到这儿,就对孙慧国平添了一丝厌烦情绪。
而其他陆家的人,数年前的那段往事,也自是明了,只是随着时间推移和局势转变,使得往事及故人在众人之间变得讳莫如深了而已。在兄妹俩年少时最为难熬的那几年,愿意为母子三人伸出援手的陆姓亲人更是寥寥无几。
心中有愧,也就没人敢于挑战这个年轻人的说辞。
房子里静悄悄的一片。
陆程禹又侧头看向涂苒,笑笑,柔声道:“你这也忒没脾气了,就这么着给人欺负了?”他忽然提高嗓门,语气变得清冷,“我跟你讲,以后这个家里,谁要再敢胡言乱语,你就给我直接骂回去,打回去都行,千万别留情面,万事有老公给你担着!”他瞅着那些人戏谑,“知道为什么吗?因为这儿是枪杆子出政权,谁厉害谁不吃亏,你可千万别学程程那样,你越软,别人越欺负,记得?以后别这么傻!”
涂苒站在那儿,心里除了难受,尴尬,又有些云里雾里,只感到他的手掌仍是热热的握着她的胳膊。
旁边有亲戚忍不住劝:“老大呀,你这话说得过了,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都是一家人嘛何必弄成这样……”
陆程禹没理,又向那些人指了指,对涂苒道:“不过有两人你不能动,一个是小石头他祖爷爷,老人家。一个是我姑姑,除此之外……”他顿了顿,粗着嗓门大声说:“余下的给我听好了,我这媳妇是我心甘情愿给求着娶进门的,她难受一分我就难受十分。还有,我就一个亲妹子,人孩子老实,你们平时怎么对她的,别以为我不知道。我今天先把丑话撂这儿,以后谁要是让她俩受委屈,不用多说,从今往后我不认识你们,你们也别再来找我,这陆家的大门,我是绝对不会再跨进一步!”
陆程禹说完,一手抱过小石头,一手拉着涂苒就往外面走。
陆老爷子一时心急害怕,忙不迭抓住儿子,说:“儿子啊,这话说得绝了点,万事留一线,以后好相见,这才多大个事,双方之间肯定是有误会的,我去给儿媳妇和亲家母解释解释。”
陆程禹不由挑眉笑,轻描淡写:“我绝,还是您老人家绝,您先把您现在的老婆管好了再说。未必您想让我再动一次手?那您现在肯定打不过我,我更不想教坏了我儿子。”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
陆老爷子抹不开面子,在后面顿脚:“这小子……说话办事也太横了,”他扭头瞪了眼孙慧国,“你这人也是,我都跟你说过多少遍,让你别惹事,你管人家小两口的事做什么,还让人家妈听见,现在可好了,搞成这样……唉!”
陆程禹带着家小出了门,正巧遇见老太爷打完高尔夫球尽兴而归。老太爷对刚才的那场闹剧自是一无所知,他看见孙子很是高兴,拉住陆程禹的手,让他带孙媳妇进屋再坐会儿,别这么早走。陆程禹只好推说有事不能等。老太爷见留他不住,只好扯开了嗓门叮嘱他:“小禹啊,你们还年轻,趁着能生就赶紧多生几个,罚款什么的别担心,让你爸去给你们交去!”
这一嚷,里里外外都听得一清二楚。陆程禹先前是气,现在是乐,过会儿又觉着头大,侧脸看了看,涂苒在旁边低着头,也不知道想什么。孩子不晓事,只顾咿咿呀呀的伸手过去扯妈妈的头发,她也不避让。
陆程禹心说,这媳妇都快跑得没影了,还生孩子呢。
他打开后面的车门,对孩子说:“石头,你躺车子里,爸爸先给你换尿布。”
小石头虽然跟他在一起的时间少,但是特别喜欢他,这会儿正笑嘻嘻一边流口水一边伸腿踢脚,就是不愿躺在车座位上,还一个劲地往他身上凑,整个人像是要扑上去咬他爸一口。
陆程禹动作利落得很,一会儿就搞定了,这才让儿子坐回小婴儿专用的汽车摇椅上,最后把摇椅放在后座上用安全带绑好,一切妥当安置。
临走前,涂苒仍是和老太爷打了声招呼,老人家又是拉着她的手说了半天,才肯放行。
陆程禹上了车,小石头坐在后座上咿咿呀呀自娱自乐,涂苒将胳膊撑在窗棱上侧头看向窗外,闷声不响。
陆程禹心里叹息一声,低声说了句:“对不起。”
涂苒忽觉心底一阵奇怪的抽恸,掩埋很久的情绪刹那间翻涌而出,挥之不去愈加弥漫。她死命咬着嘴唇,眼里仍是禁不住流下泪来。她没有看他,仍是脸朝着窗外,然后伸手悄悄地擦掉眼泪,眼眶里却仍是有新的泪水不断充盈漫涨,她不得不像擦汗那样不留痕迹抹了抹脸,一定不能他瞧见自己此刻的狼狈。
陆程禹踩了油门,开车上路,直至到达主干道,车速才有所减缓。
而后,涂苒听见他用极小的声音说道:“别哭了……”
这一声劝慰极其低柔,她很惊讶能在如此嘈杂的车流声中听得清晰,就像发生在她的耳边。
将错就错(四)
涂苒的眼泪更是止不住,一个劲儿地往下掉,她想从包里拿纸巾,这才记起包和小石头的奶瓶还搁在陆家的大宅子里。
身旁,陆程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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