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如同一把尖锐的利器从我心上狠狠划过。
终于,她哭起来:“你就是我想要的全部!我是小,见过的人也不多。可是我明白我自己的心。”
那是种让人听了,肝肠寸断的哭泣。
我呢?我明白我的心吗?我爱她吗?
她离我,仅咫尺之遥。只需一伸手,我便可以得到她。我便再没有矛盾,再没有挣扎。
可是,她还没有成年,我怎么能?
在她还没有清晰的爱情概念的时候就占有她,误她一世,我怎么能?
如果她为我错过她生命里那个真正能渡她过重重劫难的人,而害她一生,我怎么能?
她哭得全身打颤,我却第一次硬着心肠,不再像以往那样搂她,吻她,哄她。
我不能再误导了她。她的生命该有一个除了我以外的,新的,更广阔的世界。这才是她该有的,健康正常的成长。
“你爱我吗?”她仍坚持着要答案,但声音却比刚才更小。
我转过身体,背对着她,许久,我听见自己平静的声音说:“我只像长辈一样爱你,再没有更多。”
我不敢转身,因为再看她一眼我就会彻底土崩瓦解,前功尽弃。
不知过了多久,我缓缓转身,云深已经不在房里。
我坐到她方才坐过的床前,精疲力竭。
床单上有一片冰凉的濡湿 - 是她的泪。
好了。恭喜你,李靖平。你功德圆满了。你做了一件正确的事。她长大一些后便会懂得。
但是为什么,你心里有一个声音,初始微弱,续而壮大,最后变成了疯狂的叫嚣。它在喊,不!
为什么,你心上有一把钝刀在割,直痛到你快没法呼吸?
难道初见时,她便在你心里生了根,这么多年来,更是盘根错节入了你每一分血肉。如今把她生生地抽离,你便只能分筋错骨,撕心裂肺?
为什么,你现在又想要不顾一切地把她搂在怀里,永世不再放开?
在她十二岁时,你曾在普渡寺许愿要护她一世平安周全。这大概就是你为这个诺言所要付出的代价吧。
那天在西安的城墙上,她念了《长相思》的上半段。而现在,这首诗的下半段却像被人用把刀一字一字刻在我心上,鲜血淋漓,痛彻肺腑:
“上有青冥之高天,
下有渌水之波澜。
天长路远魂飞苦,
梦魂不到关山难。
长相思,摧心肝。”
黑暗里,在带着她泪水的床上,我静坐一夜。
作者有话要说:好了,窗户纸算是被云深捅破了,但换来的只是靖平的拒绝。
接下来,便是分离的岁月。
时间是会让人淡忘对方,还是会让思念越加强烈?
生命里出现的那些新鲜的面孔是会让自己淡忘了旧爱,还是反而让那人的影子越烙越深?
有时,人的清醒和觉悟就只在一念之间。
第四卷:青鸟(上)
给父母最后的信(云深)
亲爱的爸爸妈妈:
你们好吗?现在在做什么呢?
是在和图坦卡蒙法老坐着聊天吗?他是不是会说,你们在他的陵墓里找到的那张纸莎草纸上写满的无法破译的文字,实际上是他小时候第一次满篇错字的作文?
或者是在和马可波罗一起喝酒,逼着要他承认,他游记里写的,一半都是在吹牛皮?
看,再不用满世界颠簸和风餐露宿的辛苦,你们就可以发现那些你们一直以来都在探求的历史秘密。这样是不是很快乐?
你们要回来的前几天,我在一家店里看到两套深色的牛仔装,上衣有很多大大小小的口袋,好看而且方便,适合你们在野外工作时穿。
我当时拉着靖平要他和我一起去帮你们试试。妈妈的那套我穿着稍微大了点,而靖平因为比爸爸腿长一些,肩宽一些,穿爸爸的尺码让他挺难受,可还是很好看。
我买了下来,想作为礼物送给你们。现在它们正被放在你们的灵柩里,躺在你们身旁。你们会喜欢吗?在天堂里会穿吗?
你们这样深爱着彼此,在天堂的永生里,也一定会幸福,对吗?在那里,再没有任何东西能妨碍你们的爱情和自由。
可你们为什么又撇下我了?以往是为了你们的工作,可我总能在周末和你们团聚,但这次你们却永远离开了我。
从我记事起,我rd,pierre,和都不一样。他们的父母时时都和他们在一起,而我一年只能见到你们短短的几面。
从那时起,我心里就有了个可怕的想法 - 我的父母并不爱我。
祖父和祖母给了我比对其他任何儿孙更多的宠爱和关怀,但我却更渴望你们的爱。我盼望着每次与你们短暂的相处,常常幻想着我也能像我的堂兄堂姐那样和他们的父母撒娇嬉戏。
但每次真正相见时,我却只能隔着距离向你们行礼,然后缩回祖母身边。无时无处不在的女官和侍女让我无法向你们走进,而内心里被拒绝的恐惧也阻止着我告诉你们,我对你们爱的渴望已强烈到近乎卑微。
终于在十二岁的那年夏天,我生平第一次有了机会离开宫廷,和自己的母亲独处。母亲带我来到中国北京,她幼时的家。
一切都是陌生的,亭台楼阁,小桥流水。人们讲着我并不太熟悉的中文,看我的眼睛充满好奇。我惶然地四顾,但在我身边的却不是我所熟悉的祖父祖母或者女官侍女,而是我心心念念却又无比陌生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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