皂角的香气。特别留意看她,原来真的洗了头。头发半湿就编了辫子,打眼看上去浓郁如墨。
他脸上装得威严,嘴角却含了半缕笑意。进东暖阁坐在南窗下的地炕上,心里正盘算着要告诉她今天听来的笑话,荣寿在边上叫了声主子,呵腰道,“先前主子娘娘差人来传话,说要换了寝宫里的司帐。奴才回主子一声,过会子就上敬事房挑人,着紧的调理调理,明儿就能上值伺候主子了。”
☆、60章
皇帝转过头来瞧他,眼神阴骘,“荣寿,你在御前不是两三天,规矩还记得吗?”
荣寿吓得就地跪倒下来,磕头道,“奴才都记得,主子爷您圣明,奴才领了命不知道该怎么处置,这才想预先和主子打个招呼的。主子是奴才的主子,皇后娘娘也是奴才的主子。娘娘下了令儿,奴才两个脑袋加起来也不敢违抗,求主子圣裁。”
皇帝哼了声,“你一个脑袋已经没了,再不清明些,剩下那个只怕也保不住。”把手里的卷轴一撂,冷声道,“去回你主子娘娘,朕跟前不爱常换人,素以朕用着顺手,就不劳她费心了。”
荣寿在墁砖上碰了个响头,站起来的时候腿肚子发软,刚要退出去,皇帝又叫住了他,“今儿皇后上老佛爷宫里去了?”
荣寿道是,“奴才回宫代主子上老佛爷跟前请安,皇后娘娘也在。赶上宫外老郑亲王福晋和四公主进来,四个人坐下来抹牌玩儿。太皇太后问了主子好,也没说别的,嘱咐万岁爷保重身子,就打发奴才回来伺候主子了。”
皇帝朝窗外看,外面灯火辉煌,雪片子飞进檐下,已经染白了站班太监暖帽上的红缨。他靠着锁子锦靠垫,慢慢转动手上扳指。照着推断来,太皇太后那里应该得着信儿了。宫里不准嚼舌头,可也搁不住偷偷摸摸的传。素以这一暴露,往后的事儿少不了。他和皇后少年夫妻,情分还是有的。皇后心善,把素以放到她那里原也没什么,可她不光心善,有时候耳朵根软,她糊涂,这一糊涂就得出纰漏。那个皮头皮脸的丫头,再机灵也经不起太监抡笞杖招呼。还有皇后那个宝贝弟弟,变着方儿的套近乎。年轻女孩儿,万一抵挡不住诱惑点了头,那他怎么办?
皇帝越想越糟心,伸出一根手指指点着,“司帐不用换,倒是司衾,你给朕留神瞧着。老祖宗和皇后那儿没别的动静,事儿压住就压住了。万一有点风吹草动,御前就该好好清理清理了。”
荣寿听得心头直打哆嗦,不能清理啊,一清理牵连就广了。他要太太平平稳坐大总管的位置,这会儿还真得擦亮照子弃暗投明。别的人说什么都不作数,万岁爷是天,只要万岁爷喜欢,那些小碎催不都得让道嘛!什么太皇太后、密贵妃,都是依附君王生存的。女人到天边也翻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这宫里到底谁说了算,不用问人,大伙儿心里明镜儿似的。
他一迭声应是,“奴才省得了,奴才笨王八也有开窍的时候。主子瞧好儿吧,这回办不妥,主子揭奴才王八盖儿。”
皇帝拧着眉,随意挥了两下手。到了进酒膳的时候,御膳房里的小食儿都布置好了,由侍膳处太监搬食盒进暖阁来。原本敬事房递牌子该是午膳时分,他嫌大中午的挑女人说不过去,下旨换到了晚间。这头才斟罢了酒,门帘子打起来,敬事房马六儿把袍角掖在腰里,进门擎着大银盘,从门前膝行进来,高唱了一声,“恭请万岁爷御览。”
他瞪着那满盘绿头签有些犯难,他每月才幸后宫六七回,这趟又逢秋狝,算算来回折腾了近两个月。后宫的女人……是他的责任。皇帝有时很可悲,白天对着满桌的通本折子,晚上还得和一大堆进幸的名牌打交道。本来这上头已经很淡了,要是突然停下来,素以大概很快就会成为众矢之的。他有些无奈,一手支着下颌,顺着趟儿看过去。打头的是密贵妃,再往下是德贤良淑四妃。看到和贵人的牌子他顿了顿,上回临幸她,被素以提铃搅黄了。他那天打了欠条说好补上的,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他把牌子倒扣过来,“不用背宫。”
马六儿利索应个嗻,弓着腰背退了出去。到门外和敬事房总管赵积安回话,“今儿不用驮妃太监了,主子说走宫。”
赵积安哦了声,“那别愣着,赶紧传话叫准备上吧!”
长满寿缩在抱厦里搓手,他才料理好了乾清宫的差事过养心殿来听使唤,正巧遇上敬事房交代话。宫里上值有定规,皇帝进膳到翻牌子期间有专人伺候,因此大家都闲着。天儿太冷,宫女太监分了值房,各在两处烤火取暖。中间隔一张厚毡,隔壁有点动静也都听得见。他从门帘边上的缝隙往屋里瞧,素以正低头纳她的鞋底子。耳门大的人,泥塑木雕样儿三不管。
他有意叫住了赵积安,“走宫?谁这么大脸子?”
赵积安哼啊哈的,压低声道,“是静怡轩的和小主,就是见天儿清水脸子的那位。那位小主贼抠门儿,手指头缝里不露半点财的。这回敢情是要出头,怎么发恩旨叫走宫了?”
说起走宫确实是件体面的事,别人洗干净剥光了,大褥子一裹抬进门来。走宫的不是,走宫能穿衣裳,跟着敬事房太监,带着贴身的宫女儿,大大方方从门口进来。一般是有荣宠的才能这么得脸,宫人们的常识就是谁走宫,说明谁红了。
不过长满寿倒不这么看,“咱们主子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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