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真对着她的新欢西班牙海鲜饭大快朵颐。江雨生则点了一瓶桑格利亚气酒,当饮料般慢慢喝着。
“回去后,我想学西班牙语。”敏真说。
江雨生望着窗外夜雨中的静谧如梵高笔下的海湾,心不在焉:“你的英语都还没有学好,不要好高骛远……”
电话铃声响了起来。陌生的号码,开头却是“086”。
“是顾叔叔吗?”敏真双眼亮了起来。
江雨生眼里凝聚了许久的寒意也终于褪去。他接过了电话,懒洋洋地笑道:“你终于舍得给我们打电话了?”
“诶?”对方一阵支支吾吾,显然并不是顾元卓的声音。
“小江?我是孙律师。”
江雨生顿时脸烫得熟虾子,忙不迭笑着赔罪:“抱歉!抱歉!孙哥,我刚才没注意看。”
孙律师笑道:“看样子,顾元卓并没有在你身边,是吗?”
江雨生调侃:“他已做了工作的奴隶,这时候应该正在棉花田里劳作。”
孙律师顿了片刻。纵使隔着半个地球,江雨生直觉他并没有笑。于是他也严肃了下来。
“孙哥,出了什么事?这个时候国内应该是半夜了。”
“而美国还是白天。”孙律师说,“我听到了一些消息,和你息息相关,觉得有必要来提醒你。”
有什么江雨生认识的人在美国的?
江雨生只觉得才咽下去的甜酒突然增加了度数,烧灼着喉咙。
敏真警觉地自晚饭中抬起头,注视着江雨生。
孙律师的声音里混着电磁杂质,有些模糊。他说:“今日,美国kbn银行宣布倒闭。”
“哦?”江雨生对这个银行名字十分陌生。
“雨生,顾家是这家银行最大的股东之一。”
江雨生耳中嗡地一声。
而孙律师的声音持续钻进了耳中:“不仅如此,今天开盘以来,美股持续暴跌,都说有第二次华尔街股灾的架势。明天太阳升起时,相信至少有十来家投行要关门大吉。而顾家的生意命脉,全部系在华尔街上。”
“舅舅?”敏真忧心忡忡地握住江雨生的手。
孙律师说:“不知道顾元卓之前有没有和你说过有什么不对?”
江雨生听自己用镇定的声音说:“他说过他爸那里出了点事,他要去帮助他。”
孙律师的叹息声通过电波传过来:“你赶紧联系一下他,希望他涉足还不深。其实顾卫东的生意出现问题,已有两三个月了。本来要是没有这次股市动荡,或许还能有一救……”
江雨生放下电话,眼角余光看到玻璃窗里倒映着的面孔,一阵心惊。
青面黑眼,瞪圆了的眼珠,咬牙切齿地抿着嘴,活似一个才上岸的水鬼。
“舅舅,怎么了?”敏真用力摇着他的手。
“你顾叔叔的爸爸,好像生意上出了点问题。”江雨生避重就轻。
他立刻拨打了顾元卓的电话。
没有人接听。
这不对。顾元卓自打工作以来,手机二十四小时开机,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就会跳起来接电话。
江雨生又给顾元卓的小助理打电话。那女孩儿打着呵欠,口气充满抱怨。
“顾先生今晚应该留在公司加班吧,也许睡得太死了没有接电话。江教授,他这么大个人不会弄丢的,你不妨明天早上来公司?”
江雨生没打算给顾宅去电。就算想,他也没有顾家的电话号码。
他从来没找顾元卓要过。这么重要的号码,他似乎并不在意。
不怪顾元卓总抱怨。江雨生也觉得自己对顾元卓的重视似乎并不够多。他没有想过如何抓紧顾元卓,没想过如何怎么牢牢攀住他的心不放。他总是不争不抢,顺水推舟,随身边的人来去自由。
顾元卓并非不爱自由。他只是想被爱人强烈需求,觉得自己是对方那个不可或缺的人罢了。
敏真一语中的。他们俩都缺乏安全感。
江雨生将手机按在餐桌上,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敏敏,快把饭吃完。”他说,“我们今晚就启程回家!”
许多年后,敏真都还清晰地记得那段兵荒马乱的日子。
他们连夜收拾行囊,逃难一般奔赴机场。长假回程高峰期,竟然给江雨生买到了两张头等舱机票,实在算是一桩小幸运。
而候机厅的广告电视上,正在播放美国股灾的实况录像。
成群的人们蜂拥到银行大楼下,疯狂愤怒地砸着门窗。镜头一扫而过,挤满了一张张盛满愤怒的脸,全部青筋曝露,双目暴突。好似地狱打开了门,罗刹鬼走上了大街。
江雨生一直在给顾元卓打电话,但是一直没有人接。
镜头转向证券交易所大门,也是人山人海。人们不顾防暴警察的阻挡,朝写字楼投掷鞋子和石块。
“敏敏,别看了!”江雨生拉起敏真,匆匆登机。
回去这一路,飞机要飞足十一个小时。真要命!
十一个小时,人在万丈高空之中,同外界断绝一切联系,要是有什么变故,飞机着陆时都已成定局,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难怪中外多少政变,叛军都等当权者出门乘机时才发动。
小孩子心事少,敏真一上飞机就酣睡过去。等一觉醒来,飞机已快降落。
江雨生双目布满血丝,脸色越发苍白,显然这一路都没能成眠。
下了飞机,排队领托运的行李。出站口永不停歇地上演着亲友爱人的重逢。
敏真拉着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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